【那麼, 就向我證明你的作用吧。】
抬頭看著薩爾狄斯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女沙赫唇角上揚。
這一句話,就讓她明白了她該如何證明自己的作用。
雖然這位王太子什麼都沒說, 但是, 正是因為什麼都沒說,她才更能猜到這位殿下的心思。
正如她剛才所說。
這位王太子, 與她是同一類人。
波多雅斯前後兩位王太子, 從任何一方麵來說都相差甚遠。
那個自她眼前如折翼的飛鳥般墜落下去的背影在腦中一閃而過, 女沙赫站起身。
她走出房間,仰頭, 望著一望無際的黑夜。
她的眼就像是一頭隱藏在黑暗中的猛獸, 閃動著擇人而噬的幽光。
那眼底深處,皆是對血肉的渴望。
夜黑風高,這是最好的時候。
她笑了起來。
那笑容,讓人遍體生寒。
…………
………………
夜色之下,一座殿宇位於王城角落的偏僻之處。
這是一座小型神殿。
因為很少使用所以長時間不曾修葺, 看起來有些陳舊。而且由於這座小型殿宇地處偏僻,來這裡的人很少。
這座殿宇平日都很安靜, 但是這一日, 卻極為喧鬨。
今日的殿宇之中關押了一群特殊的人。
一群身份高貴的人。
女沙赫行事作風慣來果決,而且是一做就做到底。
當下定決心投降之後,她二話不說,直接將那群投效於她的波多雅斯貴族官員全部抓了起來。
其中領頭的那四五個人被她直接砍了腦袋——正是她站在城門外向薩爾狄斯投降時,獻給薩爾狄斯頭顱。
剩下五六十個人,被她一並關押在這座殿宇之中。
這群人就算是叛徒,也是波多雅斯人,自然要交給波多雅斯的王太子自己處理。
畢竟當時她還摸不清那位王太子的性情, 不知道他對這群人的態度,當然不敢自作主張。
這五六十位波多雅斯的貴族官員從中午時分開始,就一直被關在殿宇之中。
一開始,他們還因為女沙赫砍了領頭幾人的腦袋而噤若寒蟬,老老實實地被海上民士兵押入了這裡。
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又餓又渴又疲憊的他們逐漸忍耐不下去了。
這群自小都是錦衣玉食、從來都是高高在上的人,怎麼可能受得了這種苦楚。
再加上他們就算被關起來,也能聽到從外麵傳來的響徹城市的歡呼聲,所以知道薩爾狄斯王太子已經進城重新掌控王城的事情。
如此一來,他們更不樂意忍耐下去了。
他們自恃身份,覺得自己就算曾經背叛過,但是怎麼說都是上級貴族和官員。
尤其是他們的家族一個個傳承悠久,勢力龐大,而且各個世家之間盤根錯節,在王城中擁有舉足輕重的力量。
就連波多雅斯之王也不能忽視這些有著極長曆史的世家凝聚起來的力量。
薩爾狄斯王太子就算再厭惡他們,也不可能把他們全部處死。
他們覺得,大不了他們向薩爾狄斯王太子讓出大部分勢力,雖然心痛,但是好歹能保住性命。
他們開始與看守他們的海上民將領交談,想要讓對方放他們離開。
但是看守他們的那個將領不僅容貌駭人,更是一個死腦筋,不管他們這些人如何口燦蓮花,對其威逼利誘,那位將領就是一根筋地回答說這是沙赫給他的命令。
隻要沙赫沒有下達新的命令,他就不會放人。
說了大半天,說得口乾舌燥的眾位貴族官員們又氣又急,但是依然毫無辦法。
就這樣折騰到了深夜,就在他們困倦不已,實在撐不住打算先休息的時候,突然,殿宇的大門打開了。
一人大步走進來。
她從黑夜中走進燈火通明的大殿中。
燈火將她的影子長長地落在地麵上。
年輕的女沙赫身型高挑不遜此間任何一名男子,身材更是比他們要結實健美許多。
當她大步走進來時,一股猛烈的風隨著她一同灌入大殿之中,讓原本因為人多而燥熱的大殿迅速涼下來。
明明是悶熱的夏夜,但是大殿中的眾人卻莫名覺得後背一寒。
不過這點寒意一晃而過,眾人隻認為這是夜風突然吹進來的緣故。
當看到女沙赫時,他們的困意一掃而光。
不少人雖然麵色還端著,但是心底已經湧出喜悅之情。
女沙赫都來了,他們不用繼續待在海上民手中了。
就算王太子要審判他們的罪行,暫時不放他們回家,那也是將他們轉交到波多雅斯人手中。
在波多雅斯人手中,他們至少不必再像之前那麼提心吊膽。
再讓家族勢力活動活動,他們的處境會好很多。
幾個年紀大地位高的貴族帶頭,眾人向女沙赫——亦是向女沙赫身後敞開的大門湧去。
他們迫不及待想要離開這座破舊的殿宇。
這種破地方,簡直是玷汙他們高貴的身份。
但是他們還沒走到女沙赫跟前,就有一隊身高體壯的海上民士兵從大門湧進來,越過女沙赫,攔在他們身前。
“沙赫,如今你已是波多雅斯人的階下囚。”
領頭的老貴族被士兵攔住,盯著女沙赫,語帶威脅地說。
“無論如何,我也是波多雅斯的上級貴族,就算審判,也隻有王太子才有資格審判我等。”
“你們這群降兵還不讓開!”
“我們波多雅斯人內部的事情,還輪不到你這個女人插手。”
“我們這群人若是有什麼差池,你拿什麼向王太子殿下交代?”
一日之前還在自己麵前卑躬屈膝、唯唯諾諾的這群人此刻挺著胸膛和自己對峙,皆是一副毫不客氣的模樣,女沙赫臉上卻看不出絲毫惱怒之意。
相反,她竟是笑了一下。
“各位波多雅斯的大人們,我的確是來送你們離開的。”
她雖然在笑,但是她掃視著那些人的眼神卻很淡漠。
年輕的女沙赫是個心狠手辣,睚眥必報的人。
但唯獨對於某一類人,她很寬容
。
她抬手,揮了揮。
又是一大群人湧入大殿之中。
這第二批人的湧入,伴隨著數不清的尖叫聲、哭喊聲,還有強壓著恐懼的嗬斥聲。
那聲音,有男有女,有蒼老的聲音,也有還非常稚嫩的聲音。
領頭的老貴族瞳孔陡然一縮,他在那群被海上民士兵強行推聳進來的人中看到了他的老妻以及兒孫後輩。
不止是他,大殿中這群貴族官員都在人群中找到了自己所熟悉的麵孔。
他們被攔在大殿裡,錯愕地看著他們的親人、族人被那群海上民士兵粗魯地推聳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