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還是白日,但是整個天空都陰沉沉的。
烏雲密布,遮天蔽日,給人一種極其壓抑的感覺。
暗沉的天色下,那一頭浸染了鮮血而越發豔麗的紅發尤為顯眼。
紅發的怪盜躺在地上,上半身勉力靠在灰色的岩石上。
他一手靜靜地捂著胸口,但是鮮血依然不斷地從他指縫中不斷滲出來,將他那隻手以及衣服都染成血色。
“法埃爾……”
他說了三個字,就痛苦地咳了起來。
鮮血從他的唇角溢出,順著下巴滴落下去。
他一邊痛苦地咳著,眼角餘光一邊看向旁邊。
左側不遠處,從他手中掉落的長木匣靜靜地躺在碎石地上。
灰黑色的木匣陳舊不堪,一眼看上去灰突突的,躺在灰岩石中極不起眼。
希迪爾染滿血的唇角微微上揚。
果然,他的直覺還是很準的。
這個東西很重要。
不然,法埃爾不會出現這裡。
他猜,法埃爾的目的就是阻止他將那個東西帶去給伊賽亞。
而能給法埃爾下達這種旨意的那位,隻有月神。
看來,這個東西能幫助伊賽亞抵抗月神。
啪嗒。
一滴水落在希迪爾的臉上,涼意透過肌膚傳來。
黑沉沉的烏雲在天幕上盤旋了許久,終於開始墜落。
啪嗒啪嗒。
豆大的雨滴落下來,力道之大,竟是將地麵上的灰塵都砸了起來。
隨著大雨的轟然降落,原本就陰沉的天色暗得越發厲害。
灰蒙蒙的雨幕中,黑發黑眸的年輕男子站著,幾乎與之黑暗融為一體。
他右手中的長劍指向希迪爾,劍刃上沾染的鮮血混合著雨水,自箭尖滴落。
他的臉隱藏在陰影中,讓人看不清。
但是就算是在黑暗中,依然能清楚地感覺得到他盯著希迪爾的視線,就像是此刻砸落大地的雨水一般的冰冷。
他站在那裡,整個人冷硬得就像是一座沒有感情的人型石雕。
在希迪爾的叫出他名字的那一瞬間,他麵無表情地猛地上前一步。
手中利劍再度對著希迪爾直劈而下。
鏗的一聲脆響,希迪爾及時從腰間拔出的短劍架住了劈向自己的利刃。
劍刃交錯抵在一起,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雪亮的刃身明晃晃地映著彼此的麵容。
希迪爾咬緊牙。
若是平日的他,還能與法埃爾一戰。
但是現在,數日未曾進食又不斷在地下奔波的身體早就虛弱到了極點,再加上剛才猝不及防中了一劍,更是雪上加霜。
他此刻擋住法埃爾的那一劍已是耗儘了身體裡最後一點力氣。
就在此刻,嘩啦一聲,大雨傾盆而下。
天空像是破了一個洞,豆大的雨點瘋狂地砸在地麵上,越來越大,越來越急促。
轉瞬間,天地之間已儘數被雨幕遮蔽。
法埃爾右手握著長劍,以強大的力量將希迪爾死死地壓製在地上。
他的頭發被雨水澆得濕透,濕漉漉地貼在他褐色的頰邊。
一道道雨水順著他的下巴、側頸流淌下來。
他俯視著身下的希迪爾,漆黑的瞳孔幽暗而又冰冷。
他們兩人已有五年未見。
五年前,他離開了波多雅斯王城,再無消息。
而曾經活躍一時的千麵怪盜亦是銷聲匿跡。
五年裡,他們未曾見過一次。
他們兩人本就是陌生人。
失去了彼此之間唯一的聯係,他們便再也沒有任何乾係,更沒有見麵的必要。
……隻是,無論是他還是希迪爾,都不可能想到,兩人五年後的再次會麵,竟是如今這種局麵。
法埃爾俯視著希迪爾的目光很淡漠。
那雙幽黑的眼就像是一對無機質的玻璃珠。
灰蒙蒙的,冷冰冰的,從其中看不到任何屬於人類的情緒。
希迪爾咬緊牙。
他用短劍死死地架住劈下來的利刃。
他向上看去,看見法埃爾的身後,是一片灰蒙蒙的雨幕以及黑沉沉的烏雲。
轟隆,一聲巨響,震撼天地,震得人心悸。
那驚雷在黑壓壓的烏雲中翻騰。
身體的氣力在一點點枯竭,希迪爾的呼吸越發急促。
他攥著短劍的手在發抖。
利刃一點點壓下來。
啪嗒。
從長劍上混合著雨水的淡紅色血珠滴落在他的臉上。
眼看就要性命不保,紅發怪盜的唇抿了一下之後,卻驀然揚起一個高高的弧度。
他看著法埃爾。
明晃晃的刀鋒就在眼前,他的目光中卻毫無懼色。
甚至於,他對著那個掌控他性命的人,還能用上揚的唇角帶出濃濃的嘲諷之色。
“法埃爾。”
他喊著上方那個青年的名字。
“月神許諾了你什麼?強大的力量?至高的權勢?無儘的財富?還是永恒的生命?”
他的話中帶著顯而易見的挑釁。
“她用什麼打動了你,讓你背棄原來的主人,選擇了新的主人?”
紅發盜賊挑釁的話語並未讓法埃爾有絲毫動容。
或許該說因為過去的交集對希迪爾多少有所了解的法埃爾很清楚,希迪爾是故意想要挑起他的怒意。
“我隻有一個主人。”
他說,仍是麵無表情。
手突兀地猛地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