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柏叫住範白, 他身邊正跟他說著什麼的人很識趣地退下。
逃跑計劃失敗,範白背在背後的魚鰭搓搓。
不知道牧柏現在找他乾嘛,總不能是突然回憶起怒火, 現在要找他秋後算賬吧。
牧柏終於得空,看了眼時間和周圍偷偷投來視線的人群, 道:“跟我過來。”
於是範白又回了樓上。
到了安靜的空間,牧柏沒說話,隻是靜靜盯著他。
牧柏氣質不像席蒼或是尉遲君那樣, 攻擊性和侵略性極強,但存在感全絲毫不弱。
被這麼盯了一會, 範白先忍不住了:“牧少爺?”
看著少年無辜清澈的眼睛,牧柏心中忍不住歎息。
青年臉上的神色仍沒放鬆,清冷的嚴肅,說的話卻微妙地打破了遙遠的距離感:
“範白, 我在生氣。”
範白一愣。
牧柏很安靜地看人, 萬人迷眼睛實在好看, 水洗過似的清澈, 撤下些清冷, 看人時不由讓人產生“他將我放在眼中”的受尊重感。
說自己生氣也是克製而嚴肅。
像隻野性優雅的獵豹, 端坐在惹自己生氣的兩腳獸麵前,自帶眼線的大眼睛裡滿是譴責和不讚同。
簡直不像個萬千追捧、含著金湯勺出生的豪門財閥大少爺。
唔,這就是萬人迷光環和濾鏡的威力嗎。
範白大膽揣測牧柏生氣的原, 有理有據:“下次我一定不會當著彆人的麵拒絕少爺。”
老板嘛, 都是好麵子的。
牧柏眨眼,開口:“你覺得……我是因為這個生氣?”
範也白迷茫, 一個簡潔又充分表達情緒的語氣詞:“嗯?”
青年緩緩轉過頭去, 嘴唇動了動, 似乎有些無措和猶豫:
“我以為……你不願意再上台。”
範白最開始的確是不願意的,奈何老板打錢。
所以牧柏是考慮他的感受,所以……
牧柏話沒有說完,將自己想問的問題一起說了出來:
“所以,你上台跟尉遲一起是因為……”你很在乎他的感受和選擇嗎?
都不用聽後半截,範白想都不想就給了回答:“因為老板給錢!”
為老板的事業奉獻當口號喊一喊就好了。
生在這個波浪壯闊的時代,整天想著當彆人的舔狗那是不行滴。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回答。
清冷少爺應了一聲,想起自己剛才的表現,第一次生出無法麵對就逃避的想法:
“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你先回去吧。”
“關於席蒼提出的那件事,我一時找不到開口的點,之後我會找機會處理。”
說完便要離開。
怪不得萬人迷殼子這麼清冷有距離感,像一層厚厚堅冰般,牢牢將所有人阻隔在那堵冰牆外麵。
要是人人都能知道拋去那層糊弄人的外殼,清冷大美人是這麼一個性子,那這人還不被吃得連渣都不剩了?
鹹魚這種生物,你越縱容他,他越是找不著邊界,越能在那條底線揮舞著魚鰭反複橫跳。
但感應到點危險,縮殼子裡又縮得比誰都快。
俗稱見風使舵,得寸進尺。
這裡有個老實人,快來欺負他!
範白惡向膽邊生,把“好欺負”的二老板給叫住了:“還不睡?”
牧柏真的站住了腳步。
背對鹹魚時,青年看不清表情。
扭過頭,濃密的眼睫垂下,神情是嚴肅而疏離:“還有事要處理。”
範白想了想。
對應的人情回禮、賓客來人的情況等等,一次生日宴過下來牧家的條條框框、繁瑣程序,反正對鹹魚來說,與其說是慶祝,不如說是每年一次固定到來的折磨。
但就算事情瑣碎,下麵的人也不可能不管大少爺的身體,這麼折騰人。
回想原著,難道……
範白試探:“少爺睡不著。”
看牧柏略微驚訝的表情,範白知道自己猜對了。
原著裡,牧柏就有睡眠障礙。
睡不著,這人應對方法也很極端,不躺床上數蛋糕,也不拿出手機深夜度娘奇思妙想成為一本《十萬個為什麼》,他起來工作和學習。
不浪費一分一秒,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無限的、擴大家族事業的工作當中去。
這就成了惡性循環,越來越清醒。
究其原因,還是跟《F4淒慘童年》有關。
老美強慘了。
牧柏疑惑範白是如何知道這件事。
少年理不直氣也壯:“直覺。”
“……”
範白的腦回路,是不少見識過的人,都不願深究的東西。
精神狀態不算飽滿,牧柏此時也沒有追究的欲-望。
“無事,我處理完這件事,馬上就去休息。”
說完,愛崗敬業的典範就要離開。
身後幽幽傳來聲音:“啊,少爺真偉大。”
“……?”
“原來少爺就是蝙蝠俠。我想看少爺出去夜巡的蝙蝠車!”
“……我不是。”牧柏歎氣,好脾氣地解釋,“那隻是虛擬人物,並不存在。”
“哦。”少年死魚眼,“那少爺,熬鷹是犯法的。”
隔三差五不好好睡覺,要不是你是紙片人湯姆蘇,鐵定兩隻眼睛掛上美美的黑眼圈。
最後牧柏妥協了。
出人意料的好說話。
範白想,也許也是因為,循規蹈矩的少爺其實同樣不耐和疲憊於今天過於繁瑣的事務和流程。
雖然同意,但牧柏有個前提條件。
如果範白不留在這裡,他也不會留在這。
嗬,單純的萬人迷變了,他也學會利用人性的弱點來套路了。
雖然範白以往都愛迫不及待往窩裡跑,但那是因為待在外麵遊蕩,會有被抓去打工的危險,說不定還會觸發什麼未知劇本。
但跟湯姆蘇待在一起那就不一樣了,很安全。
畢竟誰敢闖到牧家繼承人的房間裡來對他做點什麼呢!
至於湯姆蘇……
那不就反過來了。
任誰說,那也是擔心他會對牧柏做點什麼才對。
畢竟這就是個受,姐妹之間有什麼擔心的!
少年一口答應,牧柏眼中果然閃過錯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