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長生前二十年都是這麼畫的。
要他糾正改變難得很。
上次的春暉圖都是難得連老童也指點他儘量淡雅些,彆搞得大紅大紫鄉土氣息濃厚。
現在純屬放飛自我。
表演性是有了,一堆外行看著他筆頭翻飛,兩支筆穿花一樣不停交換,在整幅畫卷上更是這裡畫畫,那裡抹抹,顯得極有全麵章法。
要不是大家屏息凝神的不敢打擾,都要叫好了!
這才是專業高手的風範啊!
可蘇沐楠氣得有點咬牙,忍不住聲音從牙縫裡出來:“萬!長!生!呲邊了,你那暈染邊上都積存水漬了!”
“萬長生!慢點!慢點,我叫你慢點!”
快伸手打人了!
萬長生畫畫就是這個風格,你就說快不快吧!
一天要畫一牆壁,想著還要回去刻章打石頭,畫得都跟狗攆著跑一樣,飛快!
一邊哦哦哦的應承,手上象征性的減慢點,另一邊卻趁蘇沐楠不注意,隨手抓了板刷,四指寬的那種,抬眼看了看周圍,果然有位民樂的老先生在,捧著他心愛的大茶杯伸長脖子看熱鬨。
萬長生伸手要茶杯的時候,他還熱情的雙手奉上:“明前龍井!絕對正宗!”
萬長生失望一丟丟:“啊?沒有沱茶啊,最濃的那種……”
那都是最便宜的貨色,藝術大家怎麼能喝那麼粗俗的茶梗子呢。
結果他已經拿了茶杯倒在旁邊碗碟裡,用板刷那麼一蘸,刷到畫麵上了!
蘇沐楠正在皺著臉看另一邊的上色,沒注意到,等她被周圍驚呼看見,萬長生已經唰唰的刷了快半米的畫幅!
氣得臉蛋漲紅:“你個王八蛋!又偷懶!又偷懶!”
不是說了嗎,萬長生當初要的是絹,而不是宣紙。
這種類似絲織品的畫材編織細密,也比紙張具有更長的保存壽命。
所以曆史上留下來的頂級國畫,很多都是用絹畫的。
相比容易脆粉的紙張,絹隻要不被蟲蛀就好保存得多。
但就是容易變黃。
萬長生這就純屬手工製假的把戲。
用茶葉水染黃了絹麵,立刻就讓畫卷顯得古色古香,同時也……掩蓋了他那些繪畫的瑕疵!
這真得反思下萬長生的創作環境。
但凡哪根線條畫得不好,香客遊客們都能看得出來,爺爺更是要罵。
而顏色塗抹得差點,那就不是內行看不出了,而且香火煙熏火燎的,最後也跟這染黃了似的,除了線條更加突出,顏色上的瑕疵都被掩蓋了。
再精美再細致也管不了多久,都能被煙熏塵土給搞得臟兮兮。
偏生廟裡還都不會收拾這種香灰痕跡,越是老廟才越有這種香火鼎盛的氣息。
於是必要的時候,萬長生聯合爺爺舅舅們,還會故意做舊造假。
時間一長,萬長生就越發不重視上色,費那麼大勁乾嘛呀,新嶄嶄的很不討喜。
可在周遭圍觀表演藝術家眼裡,這就太好看了!
就像變把戲似的!
剛才還嶄新的畫麵,現在真的有點古味了。
那種關二爺騎共享單車的反差感更加強烈,更加有趣!
所以已經有人忍不住叫好。
萬長生也人來瘋,居然最後喝一大口茶,準備來直接噴灑一下。
蘇沐楠眼疾手快,跳起來一把捂了他的嘴:“乾嘛!你乾嘛!氣死我了!”
好吧,萬長生那腮幫子都硬生生的被蘇沐楠給摁下去,咕嘟一聲隻好把明前龍井差給吞了。
大家都樂得哈哈哈的大笑了,蘇沐楠卻氣得眼淚都要出來:“你就不能好好畫嗎?你看這裡,這裡,還有這裡……”
萬長生這種刻了章把玩下就會磨掉,做了泥塑大多沒兩天就揉了重來的家夥。
真是不會把自己的作品當成多麼珍貴的東西。
可能這也跟祖上把那位名家的畫拿來敷牆壁差不多。
看看手腕上的時間為難:“這邊差不多休息時間到了,還有二十天就要春晚了,給大家逗個樂就行,彆往心裡去!”
蘇沐楠苦口婆心:“你怎麼能這樣對待自己的作品呢,你不是成天都在要求大家排演節目精益求精嗎?!”
“整幅畫麵的構思、人物、技巧和氛圍都有了,靈氣十足,那就好好的完善,為什麼要虎頭蛇尾呢?”
周圍人趕緊不敢吭聲,誰敢這麼跟萬導說話啊,那些來審核節目的大佬,包括席導對萬長生都客客氣氣的。
這可能僅有對著他還用老師口吻的。
而且小蘇老師那認真的樣子,大家都是極為認同的。
藝術本來就是這樣,沒有止境的。
可以率性而為的灑脫自然,但大多數時候還得點滴積累基本功。
不然就算是情緒到了,也表達不出來呀,劈叉都劈不好,還談什麼飛躍彈跳的情感?
小蘇老師這種態度,恰恰是大家這種科班出身最習慣的,不少人還點頭了。
萬長生發現周圍突然看著,連忙推卸責任:“沒時間沒時間,要不你幫忙上色,再不你拿回去找幾個學生幫忙完善了,就當給大家做習作了,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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