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先怔了怔,旋即急道:“你醒了!”他的嗓音裡伏著幾分急切與欣喜。
薑薑虛著半個眼簾,抬眸依稀看見了旁邊的輸液瓶。她全身無力,病後的虛脫讓她使不出半點力氣。但她仍然執著地要抬高手臂。
“想要什麼?”薑沉璟忙握住她。她沒有理他,摸索到紮針的地方,費力一抽把針摔出去。
“你做什麼!”
薑沉璟目眥欲裂地盯著她冒著鮮血的針孔。
“放我,放我……走。”她氣若遊絲,聲如細蚊,斷斷續續地拚湊成一句完整的話。
他顫抖著要給她止血,薑薑蜷縮著不讓他碰到。
“放我走。”她虛弱地喘著息,淚珠簌簌而下。
薑沉璟看著瘦到脫形蒼白羸弱的薑薑。不過幾日,她就如受了極刑奄奄一息馬上就要咽氣的垂死之人。
顫著下唇,他看到了隧道倒塌,光明與出口一瞬間被黑暗覆滅。他被埋在了無儘的黑暗裡,再無生還的可能。
“我放你走。”
寂靜的室內,四個字重重地響在薑薑耳畔。
“不要再騙我。”薑薑靠到枕頭上。
他的嗓音沙啞渾濁,“我放你走。”說著他把棉球按在她的針孔上。
這一次薑薑沒有反抗他。
“我放你走。”他重複地低喃著。薑薑聽到他聲音裡的顫音。
小臂中央濺下一滴溫熱的液體,薑薑赫然看向他。他紅著眼,淚水沿著臉頰順而下。
“我放你走。”他執拗般地重複著這句話,顫音逐漸變得嘶啞。
“薑沉璟……”薑薑無措地張了張口。他像是再也拿不住手裡的棉球,棉球掉到了被子上。他慢慢地抱住她,“圓圓,我放你走。”
淚水浸濕薑薑的頸窩,耳邊是他發出困獸般的絕望痛苦的嘶吼。他用力地抱著她,如同要將她嵌進他的骨血裡。
嘶吼中,她聽到他身體裡骨頭碎裂破碎的脆利銳響。
薑薑使力回抱住他。她抽泣著,終於忍不住痛哭出聲。
天亮了。
薑薑立在彆墅大門前,怔忪地望著這困了她半個多月的房子。她其實還有點不敢相信她能擺脫這座囚住她的牢籠。
“圓……薑薑。”薑沉璟站在車門前,喚了她一聲。她扭過身,目光觸及他深陷的眼眶以及灰敗黯淡的眸子,她抿了下嘴,慢步朝他而去。
她坐到副駕駛座上,對他說:“回去之後,我不會說出你做的事情。”她已經想好怎麼和她爸媽解釋她失蹤的這件事情了。
薑沉璟一言不發,沉默地啟動了車子。
當沈彩蓉看到薑沉璟身後的薑薑時,她差點以為自己由於思念女兒過度出現去了幻覺。
直到薑薑走到她麵前叫她“媽。”她才頓覺這不是幻覺。
“薑薑!真的是你!”沈彩蓉有點不敢碰薑薑,生怕一碰女兒就會消失不見了似的。
“是我,媽,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她環住沈彩蓉。
沈彩蓉偎著她哭了許久,然後擦了擦眼淚,“薑薑,你這段時間去哪兒了。”
“我那天早上去陸辭家的路上,被人襲擊昏了過去,等我醒來就被綁在一間封閉的屋子裡,我在那裡待了好幾天,一直沒人出現過。我把繩子磨破逃出那間屋子,一出去發現那地方完全處於荒郊野嶺,我一路走,一路走,直到昨晚上才走出那片野嶺,然後又走了好遠好遠的路才搭到車回到了城裡。我下了車,借了彆人的手機給哥哥打了電話讓他去接我,所以現在才回來。”薑薑把她一晚上編出來的話一一說給沈彩蓉聽。
“你有沒有發生其他什麼事!”沈彩蓉焦急問道。
“沒有,沒發生什麼。”
沈彩蓉稍微安了心,旋即肅著臉,“可還記得襲擊你的人的模樣?”
“我沒看見,他從後麵敲暈了我。”
“那那間屋子在什麼地方你還記得嗎?”
薑薑搖頭,“那地方太大了,我又是迷路又是繞圈,走了好久才走出去。”
“坐車的地方呢?”
“我當時很害怕,也沒有仔細看那兒是什麼地方,隻想著要趕快回來,”薑薑吸吸鼻子,“媽,不要問了。”
沈彩蓉仔細地摸著瘦了一圈的薑薑,“不問了不問了,沒事就行,沒事就行。”
薑薑輕拍著她的背,餘光裡瞥見薑沉璟往樓上走的身影。他走得很慢,步伐輕飄飄的,像一副剝了靈魂的軀殼。
眼底浮現出他昨晚上極度痛苦的嘶吼和淚水,她垂下眼睫,蓋住眼裡的情緒。
“媽,我得去見陸辭。”
沈彩蓉一聽她要走,立馬抓緊她。
“我得告訴他我回來了。”薑薑摁了摁她。
“先給他打個電話吧。”
“好。”
鈴聲乍然劃破死寂的室內。陸辭眼神渙散地抱著肉球,仿若沒有聽見鈴聲像。
“汪!汪!”肉球盯著手機屏幕,朝他叫著。他緩緩地向手機撇過去。
目光和屏幕上的號碼重疊上的時候,他渙散的瞳孔劇烈一收縮。他的指尖抖了幾記,猛速接起電話。
“阿辭。”
熟悉的聲音傳進耳中。
劈裡啪啦的軀體撞到桌子椅子的悶響響連續灌入空氣裡,緊接著便是大門緊合上的巨響。
肉球扒在門邊,用爪子撓著門,似要跟著跑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真實落淚:,,,859821378,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