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淚水浸濕枕榻。
她在夢中,握住了師兄的手。
*
整整五日過後,榻上少女終於有了醒轉的跡象。
聞昭摸著她不再高熱的額頭,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
熬過去了就好,熬過去了就好……
臨近傍晚時分。
榻上之人顫動著睫羽,緩慢的睜開了眼睛。
她身上的痛楚減輕了許多,不再似之前那般叫人生不如死。
身體裡好像也被彙入了一股磅礴浩蕩的靈力,以此來減輕她的煎熬。
裴簌睜開眼睛,看到了守在榻邊的青年。
他臉上少有這樣空白茫然的神情,唇上也沒什麼血色,好像就隻是在失神,什麼也沒想。
“師兄……”
她勉力張口喊他,才發覺自己的嗓音帶著微微嘶啞,並不好聽。
謝清拾朝她望過來,似乎怔忡了很長的一瞬。
然而下一秒,眼底的神色又變得逐漸冰寒。
那話裡攜帶的冷意幾乎讓裴簌打個哆嗦。
他問,“你去放皋山做什麼?”
裴簌聞言努力的撐起一點身子,抿住唇,慢吞吞左右翻找了一遍。
想要找到自己昏過去之前死死攥在手上,裝進繡袋裡的循餘草。
最終,叫她在枕邊找到了那隻滿是汙血臟泥的繡袋。
少女從裡麵掏出被她一路保護得很好的循餘草。
“師兄……我去放皋山,幫你把治心魔的循餘草采回來了。”
她不想師兄擔心,沒說自
己一路上遇到了多少艱險,沒說那“沒命草”的刺纏在身上有多疼。
她隻是仰起臉,很輕地說了一句話,“師兄,原來真的有循餘草。”
你不會變成怪物,你的心魔有救了。
沒想到遞過去的繡袋,下一秒就被扔在了地上。
連同那棵循餘草一起。
青年冷漠的垂眼將她看著,“是誰告訴你我有心魔的?又是誰求著你這樣自作聰明?”
裴簌臉上一滯,怔怔看著地上的循餘草發呆。
然後耳邊聽到了極為殘忍的一句話,“阿綢,我真是厭倦了你。”
她低著頭,一言不發地抿住唇。
手指死死扣著床緣,不叫自己在他麵前發抖。
原來……是厭倦。
心裡的某個地方,好像忽然很輕很輕地,破了一個洞。
原來一個人不喜歡你了,你做什麼他都不會喜歡。
謝清拾走了,沒再有絲毫留戀地回過頭看她一眼。
他好像真就如自己所說的那樣,已經對她感到厭倦。
……
聞昭過來的時候,還沒從少女醒轉的驚喜中回過神來。
就見她怔怔坐在榻邊,蒼白的小臉上滿是淚痕。
聞昭便急忙放下了手裡的東西,行過去,伸手扶住她,“怎麼了,怎麼一醒來就哭?是不是身上的傷口還疼?!”
少女抬起朦朧淚眼很安靜的看了她一會兒,下一秒淚雨滂沱,終於哽咽。
“師姐,我……我真的,覺得有點疼。”
*
擅闖放皋山,到底是違反了仙雲宗規定。
贏華真人顧及裴簌重傷剛愈的身體,這才給了她三日修養時間。
三日之期一到,便讓她自己去靈玄殿前罰跪半日。
以示警誡。
有平日裡和裴簌交好的同門於心不忍,在旁邊為她求情。
說她一向乖巧,待在仙雲宗三百多年從未違反過宗規,隻這一次犯錯,眼下又病著,能不能先不罰了?
贏華真人聽罷冷哼一聲,“這已是極輕的處罰了,不然你們以為,犯了這樣的過錯,隻需罰跪半日便算了了?”
裴簌認罰。
她一身素淨衣裙,跪在了靈玄殿跟前。
冷風漸濃,天色陰晦。
不多時,簷外就那麼飄搖不休的落起了疾雨。
少女睫羽低垂,看著雲漪撐著傘經過她麵前。
然後輕快地追上了前麵青年的腳步,和他一道離開了靈玄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