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望過去,愈發分不清彼此。
裴簌想到什麼似的掏出來傳聲玉簡。
上麵果然收到了靈信,是艷遲發來的,說最近幾日課業忙,就不過來看她了。
少年的聲音依舊懶散,又帶了幾分旖旎笑意。
她聽了也忍不住微微笑開。
想要給他回個聲信,卻發現劍陣隔絕了周圍靈場,怎麼都發不出去。
少女嘗試了好半天,無果,隻好鬱卒的放棄。
正要收起玉簡,不經意轉頭,被身側青年幽冷陰鷙的視線嚇了一跳
。
謝清拾正在冷冷盯著她,以及……她手中的傳聲玉簡。
裴簌覺得他莫名其妙。
下一秒,對方說出的話更加莫名其妙,“阿綢果然交到了很好的朋友。”
俊美的青年微微笑著。
眼神和語調卻冷,聽上去不像是真心的恭賀,反而藏著可怕的怒意。
周圍的氣氛冷下來。
很長一段時間內,兩人誰都沒再理誰。
夜色已至深黑,寒星點點。
裴簌還是發現了謝清拾的不對勁。
青年就在她咫尺之遙,驀然溢出一聲低吟,身子似是有些痛苦的弓起。
裴簌臉色一僵,回想起那夜在小竹峰上發生過的事情。
當即謹慎的抱住裙子,默默坐得離他遠了點。
裙裾的麵料在石頭上窸窣摩擦過。
青年抬起隱忍泛紅的眼睛,看到了少女那張秀美的小臉上滿是猶疑警惕。
當下心頭情緒翻湧,嘔出了一口薄血。
下一刻,就見少女的臉色也蒼白起來。
不過她的神情裡隻有很少的關心,更多的是害怕自己會躲避不及,“師兄你……沒事罷?”
謝清拾扯了扯染血的薄唇,氣得發笑,“阿綢坐得那麼遠做什麼?莫不是怕我會失了神智,再對你做些什麼?”
少女聽完後茫然地看他。
眼底裡漸漸生出一些不可置信,和後知後覺的憤怒,“所以那夜在小竹峰上,師兄知道自己……”
知道自己親了她?
青年薄唇微抿,卻沒說反駁的話。
那姿態已然是明明白白的是默認了。
裴簌更生氣了。
一時之間,連先前的畏懼之色都褪去不少。
所以為什麼要當成什麼都沒發生過?
是後悔了?後悔自己在並非清醒的狀態下親了她?
她厭倦似的轉過頭。
輕輕靠在冰涼石壁上,不想要再多看他一眼。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青年閉上眼睛,額際緩緩沁出冷汗,神色蒼白,薄唇間也不停的有殷紅血色溢出。
月色空渺,影影綽綽。
就在他準備獨自支撐過這一夜時。
似乎嗅到了少女衣袖上頭的淺淡藥香,如水冰滑的料子拂過他的臉。
睜開眼,阿綢焦急的神色近在眼前。
她終究是於心不忍,湊過來,雙眼憂心的望著他。
“為什麼還要過來?我在阿綢心中,不是已經變成了無關緊要的人麼?”
沒想到阿綢不僅沒有絲毫生氣。
最後竟還抿著唇,用帕子幫他擦臉上嘴角溢出的汙血,委屈道,“師兄不是無關緊要的人,師兄是我心悅之人。”
他臉上冷漠譏諷的笑慢慢止住,就那麼靜靜看著她。
剛要伸出手去,握住少女衣袖。
神識忽然下墜一瞬。
謝清拾狼狽地睜開眼睛,從夢中清醒。
轉頭望去。
少女正闔著眼睛倚靠在石壁上,呼吸均勻清淺,沒心沒肺睡得香甜。
他不可置信地盯了少女許久,確認她沒有絲毫要醒來的意思。
一雙鳳目漸漸陰鷙。
忍著怒意走過去,伸手握住她的肩膀。
把她從酣甜的夢境中搖醒。
少女睜開眼後有一瞬的茫然,像以往那樣很乖覺的喊了一聲“師兄……”
待意識徹底回攏之後,臉上才有淡淡的氣惱,“師兄這是做什麼?!”
自己睡不著,也不讓旁人睡嗎?
謝清拾神色冰寒,“我隻是想告訴你,這劍陣出不去了,我們一起死在此處罷。”
裴簌看了他半天,終於確定對方隻是在嚇唬自己。
雖然心裡覺得他的怒氣來得莫名其妙,但還是誠懇的搖了搖頭,“我不想。”
“為什麼?”
這理直氣壯的一問,讓少女攢了許久的怒火也沸騰起來。
她學著對方的模樣冷漠扯唇,“我想和自己喜歡的人死在一塊兒。”
“……”
以前怎麼沒發現她那麼會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