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君澤搞不懂發生了什麼。
明明他上一秒還為解決了渡玄劍尊而春風得意,可下一秒,他就從天堂跌入了地獄。
向君澤的表情有片刻的空白,他的目光掃過眾人臉上強壓的憤怒,這才遲鈍地意識到,自己落入了一個圈套。
想起剛剛他說的話,他麵色越來越白,當機立斷,爬起來就要竄逃,然而還沒逃出幾步,就被玄極真人擊倒在地。
發現陰謀已經全數敗露的那一刻,向君澤便已經心死如灰。
就算他逃離玄滄劍宗,神啟也必定會殺他滅口,與其被玄滄劍宗抓起來嚴刑拷打,不如……向君澤一狠心,從袖中摸出一把匕首,就要往自己的胸口刺去,可現場的劍修哪個不是老手,在他剛抬起手時,便有一道強悍靈氣擊飛了他手中的匕首。
同時,也在他的手上留下一道長長的豁口。
向君澤抱著鮮血淋漓的手腕痛叫一聲,額頭瞬間冒出了一層冷汗。
玄明道人已經完全忍不住了,指著他咬牙切齒地斥道:“孽徒,說!是誰派你來的!”
向君澤自知已經沒有翻盤的機會,冷笑一聲,一個字也不回答,陰鷙的目光穿過人群,直直落在了封燃晝身上。
封燃晝唇角微微上揚,對他露出一個嘲弄的笑。
向君澤急促喘息了幾下,抱著死也要拖一人下水的念頭,指著封燃晝便惡狠狠喊道:“是他!是他指使我來的!”
此言一出,所有人臉上都浮現出了荒謬的神情。
封燃晝仿若看著一個跳梁小醜,饒有趣味地道:“師侄怕是急昏頭了,若是我派你來的,我又為何要把你暴露出來?”
向君澤轉身就朝玄明道人跪下,聲淚俱下地哭訴:“師尊,你信我,我都是被逼的,玄滄劍宗待我如此好,我有什麼理由要害六師叔?是五師叔憎恨六師叔已久,又覬覦宗內封印的寶物,這才找上了我,要我害死六師叔的啊!”
玄明道人拂袖就將他掃開,臉上滿是怒意:“胡說八道!五師弟這些年都被困在太初秘境,怎會找上你!”
被拂開的向君澤倒在地上,卻是悶聲笑了起來,抬起眼,挑釁地看向封燃晝:“你們都被他騙了,他根本沒被困在什麼秘境裡,百年前,他不過是假死脫身罷了——要是知道他真正的身份,你們必定會大吃一驚。”
謝挽幽聞言,不動聲色地眯起眼,這個人居然知道一些內情,若是放任他就這麼說下去,那封燃晝的馬甲豈不是要當場被扒下……
她不由悄然看向封燃晝,卻見他眉梢微挑,像是覺得很有趣似的,幾乎是縱容地放任事態發展。
……搞什麼,老底都要被人扒下了,居然還這麼淡定。
封燃晝甚至攔住要上前清理門戶的玄明道人,對向君澤催促道:“那你倒是說說,我真正的身份是什麼?”
向君澤爬起來,環顧四周,鏗鏘有力道:“魔尊!”
“……”
此言一出,全場死寂。
謝挽幽也無語了。
這種扯淡的話,他居然真的敢說。
雖然事實確實跟向君澤說的一模一樣,但向君澤一沒證據,二沒信譽,說出這種話,根本不會有人信。
向君澤自然不會不知道自己的話聽上去有多假,他當然沒指望有人相信,不過是想著,反正他的下場都是一死,不如最後一博,哪怕能挑撥封燃晝與玄滄劍宗的關係,在所有人心裡埋下一顆懷疑的種子,他也算值了。
他死死瞪著封燃晝,期望他能露出類似於心虛的神色。
可是沒有。
封燃晝隻是轉頭看向其他人,十分無害地反問了一句:“師兄,他說我是魔尊,你們信嗎?
”
玄極真人等人沒有回話,但無語的神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向君澤見此,急聲道:“他真的是魔尊啊!魔尊常年戴麵具,就是為了防止你們認出他,他之所以回到玄滄劍宗,一定也是為了拿到宗內封印的那個寶物!”
“夠了!”最年長的玄極真人開口,終止了這場鬨劇:“把他拖下去,不管用什麼手段,一定要從他口中問到幕後主使。”
封燃晝則拿起向君澤剛剛發出去的傳信符晃了晃:“不必這麼麻煩,隻要跟著這張傳信符走,還愁找不到那位‘大人’?”
“……”向君澤徹底絕望了。
怎麼會這樣。
明明就快要成功催化渡玄劍尊的心魔了,作為渡玄劍尊心結的封燃晝和謝挽幽卻偏偏全都冒了出來,把他籌謀多年的計劃毀得一團糟。
向君澤十分不甘,張口還想再說些什麼,玄明道人卻已經不願再聽他胡言亂語,出手封住了他的穴位。
等向君澤被拖走,這場好戲也到了散場的時候。
玄明道人仿佛一瞬間又老了幾歲,頹然坐在椅子上,自責道:“都怪我,相處多年,竟沒能看出此子的狼子野心,引狼入室,害了六師弟。”
玄明道人自責的同時,容渡又何嘗不在自責。
小徒弟被人控製,他沒能及時發現她的異常,反而將她趕出了玄滄劍宗,讓她被人拐到了魔域,遭遇了那麼多不幸……
他忍不住看向謝挽幽,謝挽幽沒察覺到他的注視,出聲勸慰了玄明道人:“二師伯,這件事怎麼能怪你,你也是被向君澤的偽裝迷惑了。”
玄明道人歎了一口氣,並未因此釋懷,目光黯然地出神了片刻,忽而想起什麼,勉強打起精神問道:“對了,五師弟,你也是剛回來,怎會看出向君澤有問題?”
他確實有幾分納悶,今天這件事是五師弟策劃的,他們事先並不知情,一頭霧水地被五師弟召集在一起後,便看到了這麼一出戲。
說起來,五師弟也才回來沒幾天,怎麼會精準地抓出在他們身邊潛伏了多年的叛徒?
封燃晝目光暗了暗,看向謝挽幽,語氣中帶了一絲微不可察的玩味:“是謝師侄告訴我的。”
“挽幽?”玄明道人驚訝地看向謝挽幽。
謝挽幽剛聽到封燃晝叫她“師侄”,人就已經麻了,她不動聲色地避開封燃晝投來的目光,輕咳一聲:“是這樣的,那天劍尊犯心魔時,我恰好去過渡生殿,看到過一個可疑之人,我雖然沒看清那人的麵容,但小白記得那個人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