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容渡的話語聲落下,在場之人神色各異。
玄明道人完全是懵的,想不通六師弟為何會突然問起五師弟的行蹤。
師兄弟之間串個門,難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雖說五師弟從前確實不怎麼愛往他這邊跑就是了。
今天封燃晝和謝挽幽前後腳進來,玄明道人是有些疑惑,然而五師弟這人心思莫測,向來想一出是一出,看他還給小白帶了吃的,估計就是來看小白,結果恰好跟謝師侄撞上了吧……
玄明道人方才出去了一趟,因此沒看到謝挽幽和封燃晝之間的互動,否則決計會重新衡量這兩人之間的關係。
然而此刻,玄明道人完全沒有想到彆的方麵,隻微微有些擔憂。
五師弟和六師弟之間的氣氛好像不太對勁,怕不是等會兒又要打起來吧……
玄明道人想到這裡,不由眯起眼睛,目光來回掃過兩個師弟,滿眼警惕。
他沒注意到,身邊正抱著幼崽的謝挽幽神色微異,同他一樣,也在暗中觀察容渡和封燃晝兩人。
謝挽幽心中有些緊張,容渡一向不是愛管他人閒事的人,更何況他與封燃晝之間的關係並不是很好,可他卻突然問了封燃晝這個略顯突兀的問題。
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所以謝挽幽在想……容渡是不是發覺了什麼東西?
她這麼想著,從容渡身上收回目光,瞥向封燃晝。
這人被容渡一番質問,依舊氣定神閒,唇角甚至微微掀起:“師弟突然這麼問,難道是覺得我來師兄這裡,就是為了做什麼壞事嗎?”
容渡冷淡地垂眸看著他,沒有應聲。
封燃晝做了個妥協的手勢,而後取出一套茶具,擺在了玄明道人桌上。
他伸出手撥弄了一下其中的某個杯子,使之與其他杯子對齊,這才懶洋洋出聲道:“先前打碎了師兄的茶具,答應過會賠師兄一套,今日過來,便是特意來送茶具的。”
他抬首,尾音壓得很低,有幾分針鋒相對的銳利:“師弟還有什麼問題嗎?”
容渡稍稍皺眉,看向玄明道人:“師兄,真有此事?”
“是有說過這事,我都差點給忘了,五師弟竟還記得,”玄明道人剛看到封燃晝拿出的那套茶具時,就已經完全移不開眼了,他幾步上前,愛不釋手地開始把玩:“看看這成色……怕是價值不菲吧,五師弟,你是從哪搜羅過來的?”
封燃晝其實不太理解玄明道人對茶具的癡迷,瞥了那些茶具一眼,不在意道:“萬寶齋裡看到,便隨手拿——買下了,合師兄心意便好。”
“竟是萬寶齋裡的!那就更貴重了,師兄怎麼好意思收,”玄明道人忍痛將這套茶具推了回去:“快拿回去退掉吧,師兄不要了。”
封燃晝沒有同他客氣,淡淡問了一句:“真的不要了?”
“……不要了。”
封燃晝“嗯”了一聲,然後捏起一個青釉仰蓮紋茶盞,隨意把玩了幾下:“那我便自己用了,這東西看著漂亮,碎裂聲必定也很好聽。”
然後,玄明道人便發現,封燃晝看似無意,實則正在一點點把桌上的茶盞往地上推……
玄明道人:“……”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怎麼就忘了,他這個五師弟的貓科本性究竟有多惡劣!
眼看那精妙絕倫的茶盞就要跌下去摔成碎片,玄明道人也急眼了,趕緊過去救下了這茶盞:“你摔它作甚……與其被你摔碎,還是給我吧……”
封燃晝哼了一聲,似乎對這個結果早有預料。
他站起身,掃了一眼容渡,便朝謝挽幽走去。
謝挽幽不確定他又想玩什麼花樣,渾身都多了
幾分警惕。
封燃晝站定在她麵前,當著容渡的麵薅了一把幼崽的腦袋,然後施施然離開。
謝灼星:“……”
它氣得不行,努力用爪爪夠自己的腦袋,試圖捋順頭毛,發現夠不到,氣鼓鼓地從謝挽幽懷裡飛出來,飛撲著出擊,企圖將封燃晝的頭發也揉亂,為自己報仇。
封燃晝一把逮住撲過來的幼崽,將它揉成了一個毛團。
謝灼星頭暈目眩,好不容易從他的手上逃出來,頂著一身淩亂的毛發,鑽進謝挽幽懷裡懷疑崽生。
玄明道人欣慰地撫須一笑:“看,五師弟和小白玩得多好啊。”
容渡:“?”
玄明道人這麼一說,容渡不由開始懷疑起了自己的判斷。
隻有他覺得好像更不對勁了嗎?
……
謝挽幽回來一趟,很快又要出去了。
最近修真界各地異事頻發,興風作浪的東西也多出了不少,玄滄弟子以除魔衛道為己任,發現這種事,必定會去一探究竟。
謝挽幽剛到元嬰期,一方麵需要靠曆練夯實基礎,另一方麵,則是為了從戰鬥中更快地獲取實戰經驗。
因此,跟著隊伍出去曆練,是謝挽幽必須要做的事情。
但由於曆練時危險難料,謝挽幽不好帶著謝灼星一起去,一想到要一直將謝灼星獨自留在玄滄劍宗內,謝挽幽就感到很是心疼。
這晚,謝挽幽用臉蹭著白虎後背上溫熱柔軟的虎毛,歎了一口氣:“我們好像那種要去外麵辦事,就把孩子留給老人照顧的爹媽……小白現在都快成留守兒童了。”
白虎趴在地毯上,有一下沒一下地用尾巴掃過謝挽幽的後背,聞言,不以為意地低頭舔了舔厚實的黑色虎爪:“照你這麼說,我和師兄外出曆練時,玄天祖師豈不是也成了留守師尊?”
謝挽幽:“……你彆這麼說,小心祖師爺聽到,又熄了你的香火。”
封燃晝晃動的尾巴一頓:“我們現在又不在宗祠,他聽不到。”
“總之,分離是很正常的事,”封燃晝轉過虎首,用灰藍色的獸瞳看向自己年輕的伴侶:“小白總會習慣的,沒有一頭白虎會在成年後繼續跟父母呆在一起,如今,隻不過是讓它提早適應罷了。”
謝挽幽湊過去抱著他布滿黑色和紅色花紋的碩大虎頭,用自己的臉蹭了蹭他毛絨絨的臉側:“這世間應該隻剩下你和小白兩隻白虎了,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神獸大多都有傳承,”封燃晝被她蹭得胡須都彎折了一半,往後仰了仰,淡淡道:“我誕生時,便看到過一些傳承記憶,不過因為血脈不純,看到的記憶十分模糊。”
還有這種事?謝挽幽不由感興趣道:“真的嗎?那你看到的是什麼場景?”
她靠得太近了,封燃晝鼻子動了動,隻覺自己被謝挽幽的氣息完全包裹住,他牙齒莫名微癢,低頭舔了謝挽幽的手背一下:“隻是很零碎的幾個片段,沒什麼意義。”
謝挽幽低頭看到自己手背紅了一片,默默收回手:“嗯?”
“有很多血……估計都是這些神獸的,還有一場大雪,那些雪落到血水裡,融化了。”封燃晝說到這裡,就停下了。
久久沒聽到下文,謝挽幽不由追問道:“沒了嗎?”
“沒了,所以我說,那是一些很沒意義的片段。”封燃晝嗅了嗅,咬住謝挽幽的衣角,讓她跌坐在地毯上。
不等謝挽幽反應,他便伸爪將她按倒在地,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思考要先從哪裡下口。
謝挽幽躺在地毯上,烏黑的長發也鋪散開來,她被一隻厚重的獸爪按在胸口,卻並無懼怕之色,習慣了一般,隨手摸起那隻虎爪:“聽起來像是神獸大規模隕落的最後片段
。”
封燃晝漫不經心地低下頭,在她頸間輕嗅:“這些神獸或許也將有關仇敵的記憶傳承了下來,誰知道呢。”
隕落的神獸有沒有將仇敵記憶跟著傳承下來,謝挽幽不知道,她隻知道,一旦封燃晝開始聞自己,下一步就是像嘗一塊小甜點那樣舔她了。
她伸手抵住封燃晝的虎頭,試圖跟他談正事:“你覺得這部分的傳承記憶有辦法恢複嗎?”
“不太可能,”因為謝挽幽的拒絕,封燃晝的尾巴已經下意識開始焦躁地晃動,嘴上卻還保持著風度:“這種傳承記憶的完整度跟血脈的純度息息相關,除非有辦法能去除其他血脈,隻留下一種血脈,否則不可能恢複。”
謝挽幽:“好吧……你、你彆舔了!”
儘管謝挽幽不想被舔,然而眾所周知,貓很少會乖巧地按照人類的想法做事。
被舔過的地方有一種若隱若現的刺痛,謝挽幽齜牙咧嘴地按住虎頭,不許他再舔,正當一人一虎正在拉鋸時,床上忽然探出一顆困意朦朧的貓頭,驚訝地問他們:“狐狸叔叔,你是在吃娘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