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域,無恨穀。
無恨穀是懸遊道人的地盤,由於懸遊道人近期宣布停止接客,此時的無恨穀人影寥寥,比起往日門檻都要被踏破的熱鬨,顯得無比冷清。
封燃晝領著謝挽幽穿過冷寂的庭院,沿著小路七拐八彎,而後進入了一座閣樓。
進入這閣樓後,謝挽幽和蹲在她肩上的謝灼星便下意識仰頭,沿著盤旋而上的樓梯一路往上看,這個閣樓大概有五六層的高度,盤旋的螺旋狀樓梯四周,皆是一排排的厚重藏書。
儼然是一座藏書閣。
謝挽幽有些疑惑:“不是去見師尊他們嗎?怎麼來了這裡?”
封燃晝沒有回答,領著她往樓梯的方向走了幾步,像是要往上走,謝挽幽茫然地跟著他,剛踩上第一個台階,就被封燃晝往回拉了一下:“不是往上。”
謝挽幽回頭看封燃晝,卻見他低頭,用腳尖點了點地麵:“是往下走。”
說罷,封燃晝腳下的青石磚便往下一陷,隨後謝挽幽便聽到了機關轉動的聲音。
下一秒,樓梯口的青石磚層層下陷,很快便顯現出了一個通往地下的樓梯。
隨著通道打開,一股腥冷的風也從下麵吹了上來,封燃晝鬆開謝挽幽的手,先一步走了下去:“跟著我。”
這樓梯的寬度隻夠一個人通行,謝挽幽跟著封燃晝往下走,聽到上方通道口關閉的聲音。
“這是密道?”
“嗯,通往一個地下監牢。”封燃晝手裡燃起一團赤紅色的火,照亮了他身後謝挽幽和謝灼星的臉:“為確保不會走漏消息,我們需要秘密行事。”
謝挽幽好奇心被完全勾起來了:“所以,你要帶我看的究竟是什麼?”
“你馬上就知道了。”
往下的樓梯並不長,封燃晝和謝挽幽兩人很快走到了儘頭,儘頭有一扇石門,封燃晝在門上敲了五下,這扇門便轟然打開。
隨著石門打開,門後的聲音如浪潮一般瞬間湧了過來,□□聲和哀求聲不絕於耳,謝挽幽從封燃晝身後走出來,打量整個監牢的環境。
這個監牢裡已經關了不少人,皆是蓬頭垢麵的修士,每個修士都被關在單獨的隔間裡,有的已經放棄掙紮,倚靠著欄杆一動不動,有的則扒著欄杆,拚命朝站在監牢正中間的兩個人伸手,試圖求他們放自己出去。
這兩人便是謝挽幽許久未見的沈宗主和懸遊道人了。
兩位宗師正一左一右站在台子旁邊,台子上躺著一個生死不知的人,四肢皆被鎖鏈牢牢鎖緊。
兩人像是在商討什麼,結果被扒著鐵欄杆連聲哀求的人打斷,懸遊道人十分不耐煩地回頭罵了一句:“閉嘴!再吵就把你們都毒啞!”
那些人馬上不敢說話了。
懸遊道人原本滿臉暴躁,直到瞥到謝挽幽,臉上陰沉神色瞬間如川劇變臉一般,化作春風滿麵的慈祥:“哎呀,是我乖徒兒來了!”
沈宗主聞言,也轉過頭,蹙起的眉頭微鬆:“出去一趟,又瘦了不少。”
謝挽幽正要答話,懸遊道人偏在此刻故意提高聲音,衝著謝挽幽招手:“你這孩子,一走就是幾個月,快來快來,讓師尊好好看看你!”
謝挽幽心中無奈,走上前,分彆對著沈宗主和懸遊道人行了弟子禮。
懸遊道人按著她看了幾眼,欣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讚許道:“好!不愧是我的弟子,這修為漲得……嘖嘖,挽幽,放眼修真界,哪個人能做到你這般天子卓越!”
封燃晝背後靈一般站在謝挽幽身後,看到懸遊道人的動作,眉頭微皺。
謝挽幽沒有察覺到,輕咳一聲:“師尊過獎了。”
沈宗主忽然問:“調養身體的
藥,可有按時吃?”
說起這個,謝挽幽就有點心虛了,囁喏著小聲道:“有時候忙著對付妖邪,就沒顧得上……”
沈宗主歎了口氣,口吻嚴肅了許多:“一定要按時吃,平時沒空,搓成藥丸便是,藥效雖然是差了點……冰靈氣本就會對身體產生一點損傷,普通的修士無所謂,但你情況特殊,若是再不補好身體,一旦累計的損傷積少成多,後果將難以預料。”
聽著沈宗主的話,謝挽幽不由有些羞愧,她也不小了,還讓師長為自己操心,實在不太應該。
她訕訕地點了點頭,並保證自己一定會按時吃藥。
懸遊道人卻不太讚同道,俊美的臉上多了幾分鄙夷:“挽幽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你板著臉凶她做什麼,什麼話不能好好說?我們這幫老家夥年紀也大了,非要讓年輕人怕我們,你才開心?”
說著,他本想鼓勵地拍拍謝挽幽的肩,沒想到封燃晝忽然閃身而出,側身擋在謝挽幽和他中間,他這一拍,拍到的就是封燃晝結實的臂膀。
懸遊道人瞬間像碰到臟東西一樣猛地縮回手,滿臉都是克製不住的嫌棄:“你這小子——”
他話還沒說完,那個被鎖在台上的人忽然渾身劇烈一顫,而後開始瘋狂掙紮。
鎖鏈發出沉悶的碰撞聲,仿佛為在場之人敲響了某種警鐘。
懸遊道人頓時顧不上罵封燃晝了,神色一肅,快步走到台前,一邊觀察那人的情況,一邊拿出一個卷軸開始刷刷記錄:“二十一個時辰,比上次多堅持了六個時辰。”
沈宗主站在另一側,捏住此人爆出青筋的枯瘦手腕把脈:“解毒丹是有效果的,可以考慮繼續往這個方向研製。”
他們有條不紊地交談著,顯然已對這種情況司空見慣,而謝挽幽和謝灼星是第一次見,都被驚了一下。
謝挽幽探頭看去,正在猜測這人目前是什麼情況,那人卻忽然睜開眼,充血暴突的眼珠直直跟她對上。
他雙眼猩紅,張嘴便發出神誌不清的癲狂喊叫聲:“藥!給我藥!”
他的神色痛苦不堪,充滿著渴求,一邊大喊著,一邊用力地用後腦勺直撞身下的石台,仿佛想借此減輕身體的痛苦,謝灼星何曾見過這種場麵,被嚇得炸了毛,一溜煙竄到封燃晝懷裡,然後順著他的衣袖躲了進去。
封燃晝隔著衣袖摸了摸裡麵的幼崽,身側的謝挽幽也湊了過來,小聲問他:“這是怎麼回事啊,看著像是犯了毒.癮……”
“沒錯,就是毒.癮。”封燃晝還未開口,懸遊道人先他一步替謝挽幽解惑,用筆尖一點台上之人,懸遊道人頭也不抬道:“他中了一種比催魂散更厲害的毒,此毒需要每隔五日服一次,否則就會痛苦不已,最後渾身壞死,死狀酷似被烈火灼燒,因此我暫將它的名字定為‘焚心散’。”
謝挽幽起了興趣,上前幾步,近距離觀察台上的人,思考了片刻:“酷似被烈火灼燒……這毒作用的地方,難道是丹田?”
懸遊道人聞言,抬頭道:“你為什麼會這麼想,說說你的看法。”
謝挽幽簡單答道:“如果最終症狀是酷似被烈火焚燒,那便是這毒能腐蝕皮膚乃至靈脈,但這種腐蝕性的毒若是多次服用,腐蝕性隻會疊加,加速腐蝕速度,而不會暫時被壓下,使得患者出現成.癮性的症狀。”
“所以我覺得,是因為丹田受損,逃逸而出的靈氣在患者體內瘋狂遊走,對□□造成了破壞,才會導致患者的身體和靈脈都被破壞。”
沈宗主在一旁聽著,微微頷首,並提了一個問題:“那麼,酷似焚燒的症狀又該如何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