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靈堂中。
趙昊一邊跟嗣修懋修詐金花,一邊留神後頭的動靜,見父親出來,他便把手中的爛牌一丟,起身迎了上去。
“又來……”嗣修鬱悶的丟下了手裡的豹子。
“還好……”懋修輕籲一口氣,將手中三個二默默扣下……
“怎麼樣?”借著送父親出門,趙昊小聲問道。
“讓你說著了。”趙守正輕聲道:“張相公讓我擺平那五個人,要是能讓百官接受那個折中的方案,就再好不過了。”
“嗯。”趙昊點點頭道:“這兩件事辦成了,你就名噪一時了,對爺爺他們遊說大有好處。”
頓一下,他又緩緩道:“可兩件事都沒那麼容易啊。比如那所謂五君子,嶽父要讓他們認錯,士林不希望他們失節,估計他們自己也不願意丟掉剛收獲的政治資產。”
“哦。”趙守正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道:“那我該怎麼辦呢?”
“是啊,該怎麼辦呢?”趙昊重複一遍父親的話,抬頭看著從碧藍天空飛過的鴿群道:“這正是嶽父給你的考驗。”
“我知道啊,所以我在問你,這兩道題該怎麼解?”趙守正巴望著趙昊。
“父親,你是要當大學士的人了,不能一直靠彆人。”趙昊卻為他撣一撣落在肩上的黃葉,正色道:“爺爺說,這次讓你自己想辦法解決難題,因為它將賦予你身為大學士最欠缺的品質。”
“什麼?”趙守正懵懂問道。
“自信。”趙昊淡淡道:“今天是十月十九,距離十月廿二用刑還有三天。去吧,發揮自己的特長,一定能搞掂的。”
“哦……”趙守正弱弱的點點頭,想讓兒子提示一下,趙昊卻已經轉身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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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大紗帽胡同後,趙守正讓護衛驅車,漫無目的在北京城裡轉悠。
他打開車窗,讓天空零星的雪花和刺骨的寒風吹進車廂。趙二爺用這種方式讓腦袋變得清醒……
因為兒子的話,趙守正平生頭一次認真審視自己,有什麼過人之處?
想來想去,自己最大的長處就是雄偉的尺寸了……呸呸,這有什麼鳥用?
此外那就是特彆有錢了。再就是朋友多,與人為善了……
趙守正思來想去,比起多如星辰的缺點,自己也就這點兒優點了。
其實就是‘人傻錢多速來拿’……
趙二爺正冥思苦想,忽然車輪磕到一塊石頭,害他一頭撞在車壁上。
雖然車壁有包牛皮,趙守正還是被撞得眼淚都下來了。
“有了!”趙二爺卻一下被撞開了竅,猛然一拍大腿道:“我知道該怎麼辦了!”
他便探出頭去,對護衛高聲道:“跟味極鮮說一聲,給我空出天字一號包廂,老爺我要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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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燈初上,燈市口一如既往的燈火輝煌,其中最耀眼的,自然非流光璀璨的天上人間……哦不,味極鮮大酒樓莫屬。
在這座似乎永遠高朋滿座的銷金窟中,每上一層樓消費都提高一個檔次,到了四層的豪華大包廂裡,一晚上花個兩三百兩銀子一點都不稀奇。
您還彆嫌貴,這豪華大包廂不提前個把月訂桌根本訂不到……除非你是老板他爹。
此時,天字一號包廂中,老板他爹便舉著酒杯,對三張大圓桌上的滿座賓朋道:“倉促間把你們請來,各位兄弟徒孫海涵……”
他請來的客人有申時行、王錫爵、餘有丁、許國、趙誌皋、張位、沈一貫,還有王武陽、王鼎爵、於慎行、於慎思、陳於陛……一共三十五翰林前輩同輩和後輩。
平日裡屬這些人吃他的、喝他的最不客氣,今天就是拉清單的時候了!
“師祖客氣了,有什麼吩咐在所不辭!”何況還有屁精王武陽帶著於家兄弟和陳於陛等一乾師弟大吹法螺。
於是眾翰林轟然笑道:“就是,公明兄遇上什麼難事了,快說來聽聽,讓我們開開眼。”
居然還有用錢解決不了的問題?
“好,那我就不客氣了!”趙守正敬酒之後,便直接把事情說了。
當然他還沒傻到,直接說我要入閣的地步。而是說:
“看到親家如今的慘狀,我這心裡老難受老難受了。再說一直亙著也不是個事兒,我就決心幫他擺平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