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趙守正謙虛道:“但在下愚魯,哪能想出什麼辦法?想來想去,就是一句‘在家靠兒子……哦不,靠父母,在外靠兒子……哦不,靠朋友。’
說著他朝眾人團團拱手道:“幸好,在下就是朋友多,諸位又是最聰明關係還最鐵的好朋友,我隻能靠你們幫忙了。請大家群策群力,一起解開這個疙瘩,讓朝廷早日恢複和平好過年啊。”
“師祖發話,義不容辭!”已經是翰林侍讀的王武陽,馬上擼起袖子道:“明天咱就挨家挨戶說服他們去!”
“你要怎麼說服啊?”王錫爵滿臉期滿的問道,他現在是騎虎難下,磨得蛋疼啊。
“當然是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了。”王武陽晃著拳頭道:“要是講理沒用,就用物理說服!”
“你安靜,少添亂。”趙守正白他一眼,對眾人笑道:“來來,咱們邊吃邊聊,看看能不能想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好好,請請。”於是眾翰林杯盞交錯,享受盛宴。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後,左中允沈一貫開口道:“兄長都發話了,我等當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隻是這事情沸沸揚揚鬨了一個多月,光說不練怕是很難有效果啊。”
“不錯,”左諭德張位也點頭附和道:“都是千年的老妖精,哪個也不是硬勸就能勸過來的,關鍵是張相公能不能回應大家的呼聲?”
“我跟親家聊了一下,他的意思很明確——他自始至終都沒尋求過奪情,現在皇上和太後仁慈,也同意他可以回家葬父了,所以最大的問題已經不存在了。”便聽趙二爺緩緩道。
“這是好事兒啊……”眾翰林聞言神情振奮,這下勸說百官的難度就小多了。
“隻是兩宮有個條件,那就是張相公仍然兼著首輔的頭銜,這樣如果有軍國大事,還可以八百裡加急請他拿主意。”便聽趙守正大喘氣道:“這又讓親家感到難以接受,所以遲遲不肯接旨。”
“這樣啊……”眾人笑容凝固。回家了還不交權,像話嗎?像話嗎?
“此外。”趙守正端起酒盅呷一口,又狀若不經意道:“親家這陣子也反省了一下,以往施政有些操切的地方。所以有意將清丈田畝的期限寬限到三年。”
“這個好!不早說!”眾翰林複又笑開了花,甚至有人吹起了呼哨。
官場上的潛規則是,上級意識到一個政策製定錯誤,為了維護權威是不會直接認錯的。往往先宣布延長期限,然後暫緩執行,最後不了了之……
所以眾人認為這次也不例外。
“有這條基本上就可以了。”一眾翰林紛紛點頭道:“趕明兒我們便分頭行動,說服大夥兒去!”
正在群情激動之時,王錫爵忽然開腔道:“大夥兒是不是忘了點什麼?”
“嗨,怎麼忘了那五個寶貝兒?”眾人登時哭笑不得,這才想起當初百官鬨事的由頭,是為五君子請命啊?
雖然誰都知道那隻是個由頭,但也不能撇開那五個愣頭青,就跟張相公和解啊。
“這個麼,確實得先把他們五個撈出來,再勸大夥兒妥協,不然不太好看。”眾翰林紛紛尬笑道。
“大後日就要廷杖了,人還在詔獄裡,能怎麼營救呢?”趙誌皋等人發愁道。
“如果能設法跟他們談談,我應該有把握說服他們。”一直沒言語的申時行忽然開口道:“不知公明兄有沒有辦法,請張相公通融一下,讓我們見見他們。”
“好,我問問。”趙守正點頭答應。
於是當晚,眾人約定先看申時行和趙守正這邊,能不能把五君子撈出來,然後再分頭去找百官說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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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有正事,趙守正難得沒喝高。
半夜回到家,見兒子還在等自己,他便一邊喝著解酒湯,一邊將自己今天請客的事情說給趙昊,然後忐忑問道:“兒子,這麼弄對嗎?”
“條條大路通北京,走得通就是對的。”趙昊微笑道。
“那去詔獄見那五個人的事兒……”趙守正又問道:“用再跟親家說說嗎?”
“嶽父要看你的能力,你去找他豈不減分?”趙昊淡淡道:“明天父親帶著老申直管去就行了,憑你們雙狀元的滿腔正氣,還壓不住東廠的流芳百世?”
“兒子,說正事兒呢,彆拿你爹開心。”趙守正訕笑道:“說實話,為父真有點兒打怵去那種地方。”
他十年前挨了那頓板子,到現在每年過冬屁股都癢得厲害。可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啊。
“我也說正經的。”趙昊正色道:“這時候就是要有驚人之舉,才能讓大家對你印象深刻啊!”
“去吧父親,繼‘部院街拳打小閣老’、‘一月成堤保昆山’、‘單槍匹馬守潮州’之後,再來個‘狀元郎結伴闖龍潭’!”趙昊拊掌笑道:“完美!”
“你有安排嗎?”趙守正小聲問道。
“我怎麼知道你們要去詔獄啊?”趙昊兩手一攤,給他鼓勁兒道:“父親,身為閣老,就是要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去吧,展現你的殺手本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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