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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八日是殿試放榜的日子。
不同於鄉試、會試隻是將排名張貼出來那樣簡單,此時還要舉行隆重的傳臚大典。
在京文武百官,隻要沒有特殊情況,一律都要出席。
辰時中,文武官員們走出午門外的朝房,開始按照班次,從正門左右兩側的門洞入宮。
傳臚大典依然在皇極殿前舉行。
此時,九龍曲柄黃傘蓋已設於皇極殿門外正中。
金台禦座之下,持儀刀、長戟、金瓜、骨朵的大漢將軍相間為十班,均在丹陛三層,相間達於兩階。階下靜鞭、仗馬列甬道東西。
最引人注目的,是皇極門內外,各兩隻披著華麗瓔珞、馱著寶瓶的大象,每一隻都有城門那麼高,讓人擔心會一腳把自己踩成肉餅。
那是象房豢養的鹵簿大象,代表最隆重的皇家儀式。
待到官員們在皇極殿前站好,早就在承天門外等候的新科進士們,才開始列隊入宮。
和殿試時一樣,他們依然按照成績分單雙號,從左右掖門入宮,不過這次全都換上了簇新的進士服。
這是新科進士們前日,憑著殿試照票,到國子監領取的。
隻見四百零三名新科進士,清一水身穿大袖敞口的深藍色青緣圓領羅袍,腰係黑角帶,手捧槐木笏板,頭上戴類似烏紗帽的進士巾。但跟烏紗帽略有不同的是,巾後有細長的展翅一對,翅梢各係有兩尺長的皂紗垂帶一根。
走起路來垂帶飄拂,十分拉風。
美中不足的是,過兩天釋褐禮畢,還得再還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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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守正自然吊在最後一位。
因為是這屆進士是單數,連個和他並排的都沒有,孤零零十分眨眼。
但趙二爺心態好啊,他到現在還感覺像在做夢一樣。
過去一年經曆的種種,比之前三十年還精彩。
原來這就叫時來運轉,這就叫鴻運高照,這就叫祖宗保佑啊!
他想到整整三十年前,父親就是穿著這樣一身進士袍,昂首走進了皇極門……哦對,當時還叫奉天門。
趙守正還記得,父親的名次是二甲第三十八名,差一點點就可以選上庶吉士了。
雖然自己肯定比不上父親,但能與父親穿著同樣的衣服,走在同樣的地方,進行同樣的儀式,這種感覺就足夠如夢似幻了。
不知不覺,眼淚便流淌而下,趙二爺又不敢伸手擦,隻好任其劃過臉龐。
好在他看到前頭,大片的同年都已經情不自禁哭成狗,便不覺的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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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科進士進入皇極殿廣場後,便按照鴻臚寺官員的指使,立於丹墀之下正中。
在兩段丹墀中間的月台上,皇榜已經靜靜擱在皇榜案中。
待所有人站定,熟悉的出場音樂響起,隆慶皇帝便在大總管滕祥的攙扶下,邁著輕快的步伐出現在群臣的視線中。
山呼海嘯的萬歲聲中,隆慶皇帝升座,臣子們五拜三叩。
待平身後,鴻臚寺卿出班,高聲宣布傳臚大典正式開始。
然後建極殿大學士張居正便出班讀製誥。
按說,這應該是首席讀卷官的榮譽,但徐閣老也不知是身體沒複原,還是鬨情緒,總之告假繼續臥床修養。
便由次席讀卷官來享受這一刻的風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