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官員們在偏袒他們的時候,才會毫無心理負擔。
掃一眼丁鵬亮出的借據、用田抵賬的約書,以及早已過戶完畢的田契,海瑞便淡淡問道:
“丁三借你十兩,為何要還你三倍?”
“都公明鑒,借條上明明白白寫著利息是九出十三歸。他借我十兩,三個月後得還我十三兩。他一年沒還,連本帶息滾到三十九兩。全天下都是這麼算,童叟無欺。小人隻要他三十兩,已經是看來鄉親的份上大出血了。”
一旁的牛僉事暗暗歎氣,這案子沒花頭,海公要是強擰的話,怕是影響惡劣。
“一派胡言!”卻見海瑞冷笑一聲道:“你既要他以水田抵債,為何不三月到期就抵?非要拖到一年後,本息滾到三十兩再動手?敢說不是處心積慮,想得到他的三畝水田?”
“都公冤枉啊,是丁三求我寬限他幾個月的。小人是發善心,才會等到年底的。”丁鵬忙振振有詞叫起屈來。
“敢在公堂之上顛倒是非?你以為本院是三歲孩子不成?!”海瑞卻重重一拍驚堂木,厲喝道:“你若真有善心,三月到期就不該再計利息,讓他延期還你十三兩便是。可你依然每月計息,利上滾利,時間越長,利息越高!一個月能收人家四五兩的利息,這也叫善心嗎?!”
“呃……”丁鵬被海瑞直戳內心,沒法狡辯,隻能小聲道:“規矩如此,彆人都這樣算的。”
“蘇州一畝水田多少錢?”海瑞忽然岔開話題問道。
“回中丞,有上中下田之分,但水田的話,最低也不少於二十兩一畝。”牛僉事忙答道。
“那三畝水田最少就是六十兩。”海瑞目光如劍的盯著那丁鵬道:“你為何隻給人家作價三十兩?”
“這這,還不起錢,拿東西作價時,都要打折的。”丁鵬用袖子擦擦汗。
“丁三我問你,你為何不先賣了地,再用銀子還債?”海瑞望向丁三道。
“丁員外是我們那片的保長。他放出話去,誰也不敢買我家的田,隻能半價抵給他。”丁三哆哆嗦嗦答道。
“丁鵬,你實際隻出了九兩銀子,一年後就要人家三畝水田,這不是侵奪兼並又是什麼?!”海瑞便一拍驚堂木,當即宣判道:“限你三日內退田給丁三,逾期枷號示眾!”
“多謝海青天!”丁三喜極而泣。
“都公,退田可以。”丁鵬卻不死心,表示不服道:“可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他欠我的銀子怎麼辦?”
丁三登時傻了眼。他沒了地之後進城打工。今年失業大半年,才剛複工一個月,一兩銀子也掏不出啊。
卻聽海瑞冷笑一聲道:“可以,但你也得把白種他三年地的糧食還給他。蘇州水田畝產兩石五,一年兩季。三畝田三年便是四十五石。這可沒跟你算利息呢!”
蘇州一石糧食年均價在二兩銀子,四十五石就是九十兩。丁鵬怎麼算都得自己再貼錢。
丁鵬啞口無言,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可又說不上來,在那裡磨磨蹭蹭不肯在寫好的判詞上畫押。
海瑞又一拍驚堂木,厲聲恐嚇道:
“你隻出了九兩銀子,便白占人家三年水田,怎麼算都是大賺特賺。你若是再不知收斂,本院就給你斷一斷,強占彆人田地,按照《大明律》該怎麼判!”
衙役們一起敲動水火棍,丁鵬登時被嚇破膽子,隻得乖乖的在具結書上簽字畫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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