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顧東林臥病在床沒有精力或者是被傷透了心,他沒有再聯係孟皎。
再加上電視台的實習結束,孟皎沒有彆的要忙的事情,正式進入悠哉悠哉的假期生活。
天太熱不想出去釣魚,窩在家裡開了幾場畫畫的直播,直播間取名為“分享生活,愛看不看”。
現在直播間的人都被磨得沒有了脾氣,罵了幾聲孟皎“不孝子”“不孝侄子”,誠實地追了下去。
唯一能讓孟皎出門的,隻有太陽下山以後,憑借著對孟振華的愛,關愛孤寡老人的信念,哪怕遭孟振華的罵也風雨無阻。
孟振華的門鎖錄入了孟皎的指紋,他來去自如,相當於第二個家。
“老爺子,你是不是得給我頒發一個世界上最孝順的外孫的獎狀?”孟皎拎了外頭打包的糖水過來。
客廳裡除開孟振華,還有一位客人。
“整天沒個正形。”孟振華條件反射一樣得懟了回去,把早早準備在桌邊的乾淨毛巾遞給孟皎,“過來喝口涼茶。”
“還好,今天不太熱。”
夏日的這段日子雨水很多,空氣中滿是水汽的因子,孟皎站到江越年身邊的時候,他仿佛也感受到外頭那種潮濕的氣息,像雨季前即將降落地麵而擦肩的蝴蝶。
“江老師來得挺勤快,差點就要把我比下去了。”孟皎打趣看,“好巧。”
和江越年達成的又一默契就是,在老爺子麵前他們是互相熟識的好朋友。
“不巧,我快要走了。”江越年笑著回。
雨停得七七八八,但天空依然陰沉。
孟振華望了眼窗外:“越年,今天是你母親的忌日,幫我獻上一束花吧。”
孟皎側目。
“好的,謝謝您。”江越年點頭。
孟振華擺擺手,轉頭詢問孟皎:“都是小輩,你要不要去?”
這時候拒絕是件很沒情商的事情,而且孟皎本身並不抗拒,一口答應了下來:“好。”
城南的公墓周圍景色秀麗,沿路被雨水打濕的樹木在天色的映襯下顯露出一種更深沉的被洗刷過的綠意。
孟皎跟隨江越年的腳步在一塊墓碑之前停下。
照片上的女人雙眉微蹙,隔著照片也能感受到本人淡淡的愁緒。
等江越年把花放在她的墓碑前後,孟皎也彎腰獻上一束。
“有什麼話想跟她說嗎?”孟皎詢問,“我避開。”
江越年搖頭:“不用。”
他盯著碑上的照片,眼神暗淡。
很長一段時間的安靜之後,江越年忽然開口說:“她死在我麵前。”
“啊?”孟皎下意識發出一聲短促的疑惑。
後來回憶起來相關的劇情,江越年的母親是自殺的,正好被回到家的江越年撞上,成了他一輩子的心理陰影。
他輕微碰了下江越年的手背:“沒事的,說不定他們已經變成了幸福又快樂的小姑娘,以後肯定不會遇到渣男。”
“他們?”江越年探究。
孟皎凝視著墓碑:“我是說我的母親。”
紙片人的感情隻局限在作者的敘述裡,作者沒有提過原主的母親,孟皎也沒有相關的記憶,他提到的是上輩子的母親。可能氣氛剛好,他不自覺地說了出來。
江越年問:“她是個怎麼樣的人?”
“她很好很溫柔,可惜去世了。”孟皎回憶,“有時候慶幸幸好她走得早,免得跟我們也是吃苦。”
“很辛苦嗎?”江越年問。
孟皎回憶了下前世的經曆說:“有一段時間很辛苦,但不太想提了。”
就是破產那一段,渣爹爆出出軌之後母親心臟病發作搶救無效,正逢家中家境中落,天之驕子墜落雲端。
最苦的時候孟皎的畫板被附近眼紅生意的其他人搶走摔碎,他揉著一天下來因為疲憊微微抽搐的手蹲在橋洞下,覺得人生好沒意思。
孟皎不喜歡歌頌苦難,也不喜歡美化苦難,但記憶會讓他漸漸淡忘。
江越年握住他的手。
孟皎詫異地揚眉,沒有掙脫,反而笑著反握回去。
明明孟皎隻是單純的安慰,江越年反而陷得更深。
但被人珍視的感覺,準確來說是被孟皎放在眼裡的感覺太過美好,他甘願飛蛾撲火。
哪怕孟皎對他的感情可能也隻到安慰為止了。
“如果一會兒打算送我的,再把我送回外公家吧。”坐上車以後,孟皎係上安全帶。
江越年扭過臉看他,有些怔愣:“我以為你要回家。”
孟皎是專門陪他跑了一趟嗎?
“怎麼那麼驚訝?”孟皎揚眉,有種調侃的意味,“我不至於那麼冷血。”
他的眼睛含笑,盯了江越年的臉龐一小會兒,不知道多少真心勸誡和假意調笑:“江老師,隻是朋友間的一點禮節,不用放在心上。”
江越年聽懂了他的潛台詞。
不要那麼容易心動。
他也揚起笑,清俊的眼線條舒緩,一副油煙不進的模樣;“我知道,所以如果有需要,我會在彆處報答回來的,你放心。”
孟皎哪兒都沒紅,可能已經對言語有了免疫反應:“行,加油。”
“謝謝,會更用力的。”江越年啟動引擎。
沒用“努力”反而換了個“用力”,用在什麼地方心知肚明。
都哪兒學的,汙染了語文老師的耳朵。
……
兩個小時內,見到孟皎去而複返,孟振華同樣詫異:“你怎麼又回來了?要住我這兒?”
“不回,就住你這兒了。”孟皎搖頭,“這兩天下雨,怕你關節疼的毛病又犯了,住得近點好關照你。”
孟振華下意識咧開一點笑,然後控製好過於上翹的嘴角才能氣呼呼地反駁:“誰要你照顧了啊,你沒聽過一個詞語叫做老當益壯嗎?”
孟皎捂起耳朵當做沒聽見,熟門熟路地推開客房的門。
客房的布置相當於另一個主臥,甚至於更加華麗,什麼值錢的貴的都往客房裡堆,充斥著那種縱容溺愛的氣息。
口是心非的小老頭。
屋子裡的東西一應俱全,孟皎不需要準備什麼東西。
一覺睡到大中午,拉開窗簾,天空果然下起了濕漉漉的小雨。推門以後,孟振華又在跟人聊天。
孟皎心裡泛起嘀咕。
這麼熱鬨,難怪每次都趕他走,原來每天都要接待不少客人,一點都不會寂寞。
另一位坐在沙發上的人聲音溫潤:“阿皎。”
什麼風把孟津言吹到這裡來了。
和江越年來的時候放鬆著的姿態不同,孟振華現在明顯端著很多。
孟皎用眼神詢問孟振華。
孟振華言簡意賅:“生意上的事。”
哦。
孟皎沒再問。
洗漱完望了眼時鐘,要到午飯的時間,孟皎準備點一家私房菜的外賣。
“要一起吃飯嗎?”孟皎詢問孟津言。
孟津言的眼中閃過一絲詫異,為孟皎溫和的態度。他又很快反應過來,對待任何一個來到這個家的客人孟皎應當都會表現得有禮貌。
“好。”孟津言答應。
老宅的桌子是一條長形的桌子,這會兒老爺子單獨一個人住,偶爾招待一個孟皎,廚房的圓桌小而溫馨。
給老爺子吃的東西得養生一些,孟皎嚴格按照健□□活的視頻點了些青菜、肉類和一些海鮮。
兩個人似乎沒有聊完,又在餐桌上繼續前麵的話題,大致是孟津言湊巧在公司幫了孟振華,才有了這番對話。
孟皎拿了手套默默地幫老人家剝白灼蝦。
手指修長的人做什麼都有種不一樣的感覺,幾下剝去晶瑩的蝦殼,摘下手套後,指甲的尖端粉粉的。
孟津言不經意地收回視線。
“聊完了嗎?吃飯吧。”孟皎說。
“比不上孟家,寒酸了一些。”孟振華和孟津言客套。
孟津言搖頭。
孟皎把那盤蝦移到孟振華麵前:“吃吧,我的勞動成果,得用一艘遊輪來換。”
孟振華倒沒有計較孟皎的敲詐勒索行為,十足十地把孟津言當做客人來看,解釋了孟皎護食一樣的行為:“不好意思,兩個人吃飯習慣了,所以沒怎麼注重餐桌禮儀。”
孟皎偏了偏頭:“沒關係,表哥對蝦過敏,不會在意的。”
孟津言拿筷子的手幾不可查地停住片刻。
他像一頭被馴化的狗,隻要孟皎一說話他就會探尋背後的意味。
比如這次應該是聽見他幫助孟振華以後,變得態度溫和的感謝。
孟津言的喉結微動,卻從簡單的一句話中嘗到了甜頭,同時又酸酸澀澀的。
通常情況下,孟津言是個很有分寸不會發瘋的人,現在也沒有什麼刺激他的因素,所以順理成章,吃完飯後他就識趣地道彆,不影響爺孫倆接下來的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