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烈的光線從樹枝中的縫隙穿流泄出,將地麵照得斑駁。溫度把屬於寒冬初春的水汽全部蒸發掉,景色再一次變得嶄新。
三個月竟然過得這麼快。
下了飛機,雲及月回眸看著正在機艙門口打電話的青年,收回視線,低下頭,在名為“雲及月粉絲後援團”的家庭群裡發了條消息。
雲及月:【我到了!!】
何琣:【月月回來吃午飯嗎?】
雲及月看著時鐘,咬了咬唇,打字道:【晚飯再回來吧。我跟蘇陵要抓緊時間去看他奶奶。老人家剛剛又下了病危通知書,耽誤不起。】
發出去之後,青年便掛斷電話,踱步在她身旁:“及月,我等下就要去醫院,你家裡還有其他要緊的事嗎?”
說話的正是蘇陵。
雖然之前雲程有偷偷撮合他們的意思,但是見第一麵的時候,蘇陵就把話說明白了——他有非常相愛的女朋友,所以並不會同意。
這想法跟雲及月一拍即合。
蘇陵的女朋友是個非常颯爽的混血模特,現在退下秀場在做時尚雜誌的主編。兩個愛美的女孩子湊在一起有無限的話題,雲及月對她的印象很好,連帶著和蘇陵的關係也從尷尬變得友好起來了。
蘇陵那個拋出聯姻橄欖枝卻被拒絕的奶奶如今年歲已至,唯一的念頭就是讓寶貝孫子趕緊娶上雲大小姐,好繼承他們老蘇家根本不存在的皇位。
蘇陵不是愚孝的人,但如今奶奶住進了ICU,靠呼吸機苟延殘踹,他不可能不回來看一眼。
他原本是不打算麻煩雲及月的。
是雲及月知道之後,主動提出了陪他一起來走個過場。
反正蘇陵的爸媽都了解詳情,為了讓老太太如願壽終正寢,也非常願意跟著她演戲。
當然,雲及月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她一個人在國外住著,周遭都是陌生的麵孔和陌生的環境,實在是不習慣,還是想回來。
但一是找不到名正言順的理由,二是擔心被江祁景纏上。
蘇陵給她提供了一個好的理由。
而與此同時,秦何翹借著星華股東的名義,沒事就跑去看一眼江祁景,經過半個月的觀察之後,給了她肯定的答複——江祁景很正常。
就算她真的回來了,也不會鬨出什麼幺蛾子。
將兩個問題都處理完畢後,她終於重新踏上了這片土地。
蘇陵:“及月——?”
“沒什麼事,還是你那邊比較緊急一點。”雲及月回過神,“我們走吧。”
車子停在麵前,快速駛向京城醫院住院部。
除了病床上的老人以外,所有人都對今天的事情心知肚明,偏偏又都裝出一副驚訝高興的樣子。
老人的病情比通知他們回國的時候好了不少,卸下呼吸機也可以說話了。
就是說的話不中聽,拐彎抹角都是挑剔雲及月都二十好幾的人了怎麼還不生孩子。
雲及月:“……”
想到醫生說蘇陵奶奶現在這個樣子是回光返照,她忍了。
在病房裡閒聊了接近一個小時,蘇陵以“下午和雲及月還有一些需要共同出席的應酬”為由,終於把她救出了苦海。
青年臉上有些明顯的歉意:“下午的確有一場用來造勢的慈善拍賣……”
“一起吧,反正我這幾個小時閒著也是閒著。”
參加完之後,正好和雲野雲程同一時間到達半山莊園,時隔三個月總算可以團聚了。
雲及月抬起頭,看著日光,忍不住感歎一聲。
還是土生土長的京城最好。
……
由於住院部有些偏遠,雲及月同蘇陵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廳內已經聚集了不少人。
這裡沒有包廂,蘇陵和她的位置正好在右側第一排。
雲及月提著裙擺乖乖坐下,還沒來得及問一旁的蘇陵有哪些流程,就驀地聽見玻璃杯摔在地上破裂的聲音。
她側過臉去看聲音的來源。
越過中間半米寬的過道,正好對上了一雙熟悉的眼眸——
男人西裝革履,矜貴氣質足夠讓在場的所有男性自慚形穢,隻是神情寡淡冷漠得讓人不敢接近。
但在看向她時,眉眼間的寒意好像在驚訝中消融了大半。
是江祁景。
是從內到外都變了很多的江祁景。
怎麼會這麼巧……?
雲及月大腦有些空白,手指勾著裙擺,很是不自在地往旁邊挪了一點。
三個月前的她麵對江祁景很淡定。
可是三個月後,她反而有些拘謹了。
也許是因為這三個月她切實地感受到了待在京城有多好,不想再次因為江祁景而遠走他鄉。
她正在醞釀著到底要怎麼開口。
同一時間,蘇陵插話打破了沉默,不卑不亢地道:“江總,久仰。”
他常年居住在國外,對江祁景和雲及月的關係還停留在“商業聯姻決裂”的層麵上,不知道他們之間那些糾葛,自然也沒了那麼多彎彎繞繞。
江祁景垂眼,看著地上碎掉的水杯。
有工作人員來立刻將碎片清掃走,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他心裡的痕跡也消失得一乾二淨。
抬起眼皮,薄唇輕輕勾著:“上次見到蘇二少爺還是在很久之前。”
蘇陵立刻接上了話:“以後如果有合作,我也非常期望和江總多見幾次。”
男人從喉骨裡輕輕嗯了一下,視線又不動聲色地落在雲及月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