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武將,莫不自視甚高,誰不想遇伯樂而大展拳腳。他們也不例外。
有著武人的熱血,也有著士人的高昂和信仰,然而,他們在袁營也隻有名姓,僅此而已……
一切,似乎平平淡淡,沒什麼意外也挺好!
可是,可是……這顆不安的,湧動的心,雖不至於叛,可終究是委屈的。
這種憋悶全被這酒給激出來了。
高覽的臉色也微有了些鬆動,多了些真心,歎道:“……我這大老粗,屈才倒也罷了,隻是可惜了淳於將軍,本是帥將之才,卻……”
淳於瓊這種人才,有點像高順,不擅長臨陣作戰,卻極擅長排布兵陣,因為他冷靜,有謀略。然而可惜的是,袁紹所重用的幾乎都是既能臨陣作戰的人才,露臉的也是他們。
漸漸的淳於瓊就與一般將領沒什麼花頭了。
這何嘗不是一種人才的浪費。
高覽心裡其實是清楚的,若在前線,若重用淳於瓊,讓他指揮,遠比一些無謀的戰將要好的多。
可惜啊……
袁公用人,隻論功績,卻不問那種大才能。
袁公真的會用人嗎?!
他喜歡那些愛討好的士人,也喜歡露風頭勇猛的戰將。
也更因此,一些有真正的不怎麼顯露在外的人便不肯再說話和露頭了。默默無聞。
淳於瓊不爭不搶,平淡的像個陪襯。
當然,他未得到他應得的恩遇,自然對袁氏也隻儘力不肯儘心。至少是絕不肯賠上命獻忠誠的,這才是平等。他不迂腐。
甚至寧願當個庸才!倒有點史上的臧霸,在曹營之中可是不顯山不露水,說話行事向來是恰當好處,既不故意作對,也不會露風頭。
因為君臣之間未曾真正的相互賞識和交心!
淳於瓊卻是淡淡的,沒什麼不平之意,道:“高兄不必再多言!天下才士幾多繁星,豈能個個如意?!”
高覽哽住,又倒了杯酒,自己酌飲起來。
二人相互沉默,誰都不問對方可有異心。
但其實,他們都明白,如果袁紹勝,他們不會瞎折騰,就這麼得了!
但若是事情到了那個局勢以後,他們也不至於迂腐。
不問,其實就是一種默契。
他們對袁營沒什麼汗馬功勞,自然也算不上什麼心腹老臣,隻當自己是個打工人唄。就這心理。混上一天是一天。
然而混,其實也算不上是混!畢竟提心吊膽有之,謹慎盤算有之,所操心的並不少半絲。
兩人都當這話沒說過,休整了以後便繼續行進!
而張楊見身後沒有追來,這才狠狠的鬆了一口氣。
“袁軍怕是已經走遠,將軍還要再追嗎?!”眾將問道:“此二人強將也,再加上人馬眾多,恐怕偷襲不成了。如今已然暴露,不如先去鄴城!”
“是啊,主公!”一將道:“此時那高覽與淳於瓊必因我軍之襲而怒時,再去,恐怕不利!”
都打不過了,還不跑?!
但是張楊卻羞愧的道:“是吾無用……隻怕是要拖累奉先了!唉,吾老矣,如今遠不及年輕氣盛時的體力,不如年輕將領多矣,有利可偷襲都未能做到……”
“……”眾將無語,以為天下人人都是呂奉先,天賦異稟,哪怕這個年紀了還力大無窮?!
這個年代人的壽命也就那麼幾十年,前二十年是武將的黃金體力時期,到了三十歲,一般都走下坡路了,若是三十以後還不能獨領一軍,自成將領,吃以往的經驗混出個模樣來,就基本上就沒什麼出頭的機會了,身體都不行了,還能指望作戰來立功啊,分分鐘不被小年輕給秒殺了?!
所以像這種孩子都能打仗了的人體力還這麼恐怖的,是少見的,史上無不一成名。
人家就是天賦異稟,怎麼比?!
所以,就不要和人家比嘛!也不知道張楊在軸什麼。再說了,你這麼直白的說,弄的我們怎麼下台階?!眾將心中吐糟道: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嫌棄我們不中用。
因為這話的確像諷刺他們。
若不是知道張楊就這種人,他們是真的有芥蒂了。
也難怪,張楊是能與呂布稱兄道弟的人,是真少有!這共通的地方還是挺多的。至少腦回路的確有過人之處,與普通人的確不同!
眾人也習慣了他這麼說話,自然也不怎麼放在心上!
唉,每個老板的性格不同,碰上這個,還能咋得?!較真呐,教他怎麼說話行事啊?!嗬嗬!
老板雖然水平不咋地,但不代表脾氣也好!分分教你做人!你說的他未必聽得進去,但與他杠上,那脾氣上來也會叫你不好受!
張楊不肯無功而還,便道:“雖已暴露,然而若是不儘戰而奔逃,終歸是不妥!眾將不必心疑,隻隨吾後,再尋機而擊之!”
“……”眾將麵麵相覷,歎道:“我軍已失二將,若再追擊之,恐怕不占天時地利,未必有功,反而會有折損啊……”
張楊卻笑道:“無妨矣,馬騰離吾必不遠,他若助吾。再則,此地離鄴城也隻二三天的日程,倘若有敗,也不過是奔向鄴城去與奉先彙合,又談何不利?!我軍可占了人和。”
諸將道:“既近,還不如進鄴城以助溫侯一臂之力方妥!”
“無功不敢進矣!”張楊雖然有點一言難儘的性格吧,但大是大非他還是分得清的,道:“無功怎敢受祿?!若進鄴城,奉先與我軍分財物,受或不受?!受之有愧,受也失人色,增不和氣。不受則失奉先之好意,那時,又該如何是好?!”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主公你也不看看就我們這點人馬,真的不夠袁兵搓磨的啊!
但是道理都是這麼個道理了,翻來覆去的說也是這麼個理,說多也無益,還不如聽張楊的!
因此便道:“既是如此,便依主公之計便可。我軍且緊隨其後,尋機再戰!”
“可也!”張楊應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