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臟在這一瞬似乎要跳出來,以往遇事就發頭風的毛病竟然也都忘了!冷汗從後背直直的滑下來。
曹操大駭,竟失色的站了起來,道:“速發信與奉孝,阻截,通知各部軍馬,全力狙擊此女,若遇之,格殺勿論!休教她回兗州去!”
“主公勿慌!奉孝早料到她必回去救呂布,早已安排好了伏兵。她隻要進兗州,必入埋伏!”荀攸道:“切莫因她亂了心神呐!”
曹操心這才穩了下來,不由苦笑道:“……天下之英雄,唯她能叫吾變色爾!”
因為有巨大威脅,才覺得她非死不得。不然每每遇到她的事,他這個主公都顯得太狼狽了。實在有失英明。
他不安的來回走動,道:“……若天佑吾,必助此事成!”
二人無聲,隻能如此期盼而已。
又有斥侯來道:“臧霸的信。”
曹操道:“難道他領軍來了?!竟未與呂嫻回兗?!”
荀攸也很詫異,見曹操拆信看,忙也過去一觀,信中寫著,臧霸,禰衡,趙雲押兵二萬,已來助陣曹公,望守望相助,共破袁軍。
這是來誅文醜,搶功了?!
不過來,還需要幾日功夫,足以將這邊事了了。開一個好頭。總不能叫呂營看輕。
隻是要與呂營共行事,曹操心中不虞,可是又顧忌著呂嫻的信,這隱隱的就是一種威脅啊。
在事成之前,在確定沒有完全沒有變數之前,他得與臧霸軍好好合作才是。
曹操想明白了這一點,也就不糾結了。
因為厭惡禰衡這狗賊,曹操並不想見臧霸,想了想,道:“書信往來可也!緊盯著他們的動靜。不能脫離掌控!不然必受盟友之害!”
荀攸領命!
曹操隱隱後悔自己失態,丟失了身為人主的尊嚴,然而,他心裡煩躁是真的。正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這一晚,他睡的不太安穩,哪怕身體已陷入沉眠,腦子裡卻一直在活動,一會兒是呂布和呂嫻化為厲鬼,在許都等著他回去索命,一會兒則是呂嫻身著龍袍取代了漢天子,朝登天子堂,丹陛下率萬千臣民,手邊扶著的龍首也隱隱的變成了他的首級,十分的恐怖,可他就是醒不過來,不甘心的湊近呂嫻,呂嫻就變成了白骷髏,化為一團黑氣往他五官裡鑽,攪的頭風大作。
忽,帳外狂風大作,將這一切悉數卷走,曹操也從行軍榻上翻身坐了起來,身上已經汗濕了,他捂著腦門,疼痛欲裂。
什麼叫心腹之患,這就叫心腹之患。日有所憂,夜裡都會化成惡鬼一般纏著自己,仿佛是靈魂深處恐懼的存在。
許都……這是他的根基,倘若,倘若……
可是他能放棄眼前的一切,轉身就回頭去救許都嗎?!放棄這大好的戰線,交給張遼司馬懿等人?!等著馬騰和張楊那幾個牆頭草去瓜分嗎?!
不甘心啊,袁氏之滅,之敗已在眼前,他無法回首。
他隻能寄希望於郭嘉能狠狠的守住許都的後門。能成事,殺了這對父女,再無後患。
而現在前進的步伐,已經無法再停止了。因為不前進隻後退,隻有死路。這就是整個曹氏集團的宿命。
若前進一步,曹氏將大盛。如果退回去,哪怕手上有天子,也沒了意義,注定隻能成為像張楊這樣的小諸侯,哪怕手中有吉祥物又如何,再也不能號令天下了。
手中吉祥物到底有沒有用,有多大的作用,彆人聽不聽,隻在於你的實力。而不是吉祥物的力量。諸侯衡量的也是這個東西。
畢竟吉祥物就算不在手上,彆的諸侯也照樣可以拿它發號施令,這就是最無奈的地方。
替天行道是一麵旗,替天行道反誅國賊它也是一麵旗,話術這種東西,隻看你怎麼說。而真正能讓人服從和懼怕的力量,從來都是實力本身。
若不更進一步,隻能退一步成為小諸侯。到那時……隻能任人宰割。
因為上次曹呂之敗後,他需要勝利,需要攻城掠地,向死而生。沒有後路。曹氏上下再也經不過一次失敗或者說是退縮了。
爭奪鼎器,向來都是殘酷的。容不得半絲的退路。
看一看現在的袁氏集團就知道了。看它起高台,看它宴賓客,看它,樓塌了……驚心動魄。不可想象。
無亞於一個大象,無有對手,結果被絆了一腳,自己摔死了。
那種反差,和惶恐,也足以令人恐懼。因為誰也不想成為下一個!
“所有人都是賭徒……而賭徒需要時運……”曹操起了身,喃喃道:“沒有做好全輸的準備,又怎麼敢做這樣的賭徒呢。不光是一切,連家族氣運和命也都填了進去。”
所以孫策敢隻身一人過江,馬騰願意賭上一切跟隨呂布,而袁紹,指望一擊而將自己擊敗,呂嫻更是如此,明知去救呂布不理解,可是不能失去,便能賭,更來信要去許都作要脅。而他曹孟德也是如此……明知許都冒著很大的風險,後續兵力也不足,可他回不去,也不能回去,更不甘回去!
哪怕後背有被穿透的風險,可是出來了,就得開辟一條新勝的路。絕無瞻前顧後的可能!
哪怕理智告訴他,他應該回許都去,因為如果不回,可能失去的是根基。
然而,他更知道,如果這一次不進一步,他就再沒有可能,再沒有實力去問鼎天下,去與呂氏父女爭!
所以,他寧願賭一次,贏,全吃。輸,就……
沒的選擇!他隻能賭,也必須賭!
如今,是與袁氏爭個輸贏的時候,更是賭上他的時運的時候。若上天意在曹,就讓奉孝成事……
微微掀開帳簾,狂風卷打著暴雨呼嘯而進,一遇冷汗,便生出極冷的感覺來。
超級透心涼!
“主公,”親兵營的人見此,忙來前道:“夜間風雨大作,不知何故!”
“是春天要來了。”曹操道:“下雨了,是好事啊。”
的確是好事,因為狼狽的袁軍,最後一點不甘的意誌也被這場雨給澆滅了。哀哭聲不絕於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