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閉上眼睛,痛苦的不想說話了。
呂嫻看著他有些可惜的道:“……當初潛人進許,的確用了些手段。公也隨著初心而不更改。漢室有公追隨到最後,也算是劉氏之福綿也。”
她知道荀彧之誌,一定是匡扶漢室的,正因為知道,所以才跟他說這些實話,真話,沒來虛的那一套。她並不傻,不可能跟所有人都明昭昭的說,將來他們呂氏是有著大誌向的!
明明他當初與曹操也曾相知相交,為何知他真心以後而選擇不再出力呢。這樣的人,早已經決定要隨著漢室而殉葬的意誌,是不可勉強的。
所以呂嫻雖感歎他的忠心,卻不會難為他,說服他為呂布效力,說也沒用。不可能說,他不再輔助曹操,反而選擇助呂布。
當初曹操對他還有不殺之恩,甚至有提攜荀氏之恩。而呂氏對他又有何恩德,還算計過他,所以,有些話,趁早彆說出口,拉低了格調,也辱了他的意誌,說出來都是自取其辱。
沒有這瓢水喝,何必勉強,天下有的是水喝。
有些前事在,呂嫻是根本不費那個口舌拉攏他為呂布所用。
她說的話很強硬,是因為知道他是聰明人。聰明是知道漢室再何也無用。
而無用之人,想要發揮餘熱,就隻能合作,而共贏了。但想要算計他呂氏,他呂氏並不蠢,甚至還有退路。這一點連曹操都是不具備的。
荀彧卻不領她的情,冷笑道:“天下忠良難有,諸侯都是一丘之貉也!”
這話實在難聽,若是要臉的人,此時恐怕已是掀桌子了。
但呂嫻早露出真麵目,根本沒想過佯裝,因此也不生氣。
荀彧有意難平的資格。他以為看到的是機會,實際上,得到的可能更差。
呂嫻沒再說話。
似乎在等著他做決定。
有些話根本都不用再說,聰明人交談,隻等著說了。
呂嫻甚至都不用說她想要什麼。
她想要荀彧為他背書,把呂氏進許都這件事定個性。是造反,還是保漢室江山。伏完死了,也就是說背書的人沒有了,隻有荀彧的份量夠壓服許都這些人心,定內外的聲音。把這件事給定性了。
所以說,呂嫻有詔書這件事再怎麼明而堂皇,也不能完全為此事定性的。隻有他,甚至是天子親自出來說,呂氏這件事也就定了。不再是造反,而是,入許保漢室。是奉詔討賊,是保社稷而來。
這就是呂嫻想要的。
而呂嫻能給的是什麼,荀彧也需要一個承諾。
天子在曹操手中,實在不怎麼樣。
現在其實就是一個交換的過程。
他們彼此需要!
隻在於衡量是否值得了。
或者說,荀彧是否已經接受了漢室遲早要滅的現實。他是聰明人,當然已經接受了,但不能接受的是現在。
而呂嫻也說的很清楚,她有退路,有後路,也不怕呂布再背上壞名聲。反正天下亂了,名聲壞了,再經營便是。天下人不恥他們父女,不陪他們玩,他們玩自個的,她有百姓在手,人心遲早還是會有的。急什麼,需要的無非是時間而已。但顯然,她現在拿住了許都的局勢,很多事自然更有利,至少很多事不必再等那麼久。她能放棄已經到手的利益嗎,也不可能輕易的放。就算他和天子的態度了。
呂嫻這叫無恥,至少荀彧是這麼以為的。
這樣的底氣,還怎麼談?!談不了了。荀彧的妄想是一個都沒能提得出口。他也知道,說了沒用。
乾脆閉嘴了嘴巴。勸他們父女保社稷嗎?!在她說出敢教日月換新天以後?!嗬……
荀彧閉上了眼睛,他隻怕是要成為罪人了。可是哪怕成為罪人,他也立誌,若不能扶漢室,那麼就隨漢室殉葬。
良久,他睜開眼睛看著呂嫻道:“彧明日上朝,可為呂氏正名,是奉詔討賊,而非謀逆!與董卓不同。天下現在不能亂,諸侯也不能亂而相侵伐。漢室也不能敗。”這個統一的局麵是絕對不能打破的。哪怕隻是最後的尊嚴,也必須要維持住。哪怕這所謂漢室隻是一個幻境遊戲了,也絕對不能亂。一天為漢臣,一天為天子,就要維持住天下的局麵,不能亂!
呂嫻聽了鬆了一口氣,知道他有多不甘心,有多恨自己,便也沒有賣關子不敢承諾,更沒有發出施舍的聲音,而是謙虛的道:“我呂氏可以承諾,天下不定,漢室不滅。”
荀彧冷笑了一聲,“君求臣,而臣以不滅以為恩賜,真是可笑!”
“周滅商,置遺老與宋,”呂嫻知道他不滿意,便道:“……多少年後,我呂氏也依此而行,絕不會行殺害滅劉氏之事!”
荀彧閉上眼睛,道:“等老夫死了,你們呂氏再做。老夫隻要活著一日,你們父女休想!”,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