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思忖著,孔雀聽見紀雲叫他。
“太後有何吩咐?”孔雀問。
紀雲說道:“傳宋院判。”
癸水遲遲不來,肯定是身體哪個地方出現了問題。
紀家隻剩下紀雲一個人了,她得活著呀,所以紀雲惜命,清風庵就有現成的大夫,而且可能是大明最好的大夫,紀雲想要宋院判給她看看。
宋院判是清風庵釘子戶,日日夜夜都在這裡,因上次紀雲誤食冰糖葫蘆造成腸胃不適,之後紀雲的一日三餐,點心水果等等都要經過宋院判的一雙法眼才能端到紀雲麵前。
宋院判幾乎一路小跑的過來了,“太後!太後覺得那裡不舒服?”
京城的初夏日頭毒,宋院判跑到葡萄架下時衣襟都被脖子下的汗水濡濕了,他最近頻頻掉發,發際線陣陣敗退,退出一個壽星翁般的大額頭,所剩無幾的花白的頭發在頭頂梳成一個瘦弱的道髻,渾欲不勝簪。
看著最近明顯憔悴衰老的宋院判,紀雲賜座,還要宋院判吃瓜:“西域進貢的香瓜,甜倒牙,宋院判吃幾片,先歇一歇。”
孔雀拿起水果刀,現場切了一個黃橙橙的哈密瓜。
宋院判看著案幾上擺著的果盤,甜瓜、蜜餞果子等等過甜的吃食都沒有碰,倒是酸酸甜甜的楊梅和櫻桃吃了幾個——從裝著果殼的唾壺裡看出來的。
宋院判莫名露出笑容,“太後最近喜歡吃酸的?”
這連紀雲都沒有意識到,她回想了一下,的確如此,最近喜歡吃酸,是因為她胃口一般,尤其是吃葷腥的東西,甚至有時候聞到肉味都覺得反胃,好像有一股氣往上湧。
吃酸的東西是為了開胃,壓一壓那股濁氣。
以前我可喜歡吃肉了,每逢飯堂加雞腿,是我最快樂的時候,現在怎麼覺得油膩?
紀雲滿腹疑雲的點點頭,“大概是天氣變熱了,吃酸的舒坦。哀家最近口味有些不好,食欲不振,宋院判給哀家瞧瞧。”
當著一個半男人的麵(孔雀算半個),紀雲不好意思說自己月經不調,心想反正宋院判是大明最好的大夫,應該什麼毛病都能診斷出來吧!
所以紀雲沒有提她兩個月沒來癸水之事。
宋院判吃了三片蜜瓜,喝了半杯茶,蒼老的臉龐恢複了一絲血色,洗了手,給紀雲把脈。
先看舌頭,把脈用了一炷香時間,宋院判滿意的頓首,“太後的身體還不錯,就是脾胃有些虛,並無大礙。”
紀雲大失所望,恨不得跳起來擰著宋院判的衣領咆哮:
你不是大明第一名醫嗎?
你不是號稱婦科聖手嗎?
為什麼連個月經不調都看不出來啊啊啊啊!
紀雲內心出離的憤怒了,竭力遏製住情緒,她決定再給宋院判一次機會,問:“需要吃藥調理嗎?”
“不用。”宋院判說道:“是藥三分毒,脾虛最好食補,微臣給太後加幾道藥膳,大概過半個月就好了。”
紀雲說道:“上次宋院判還要哀家喝藥,這次怎麼成食補了?”
宋院判解釋道:“此一時彼一時也,太後這個月在清風庵靜養,無人打擾,也沒有吃外頭來曆不明的東西,身體調理的不錯,自然不需要吃藥。”
這個庸醫!
心中如此想,紀雲嘴上卻說道:“宋院判費心了。”
還把剩下的蜜瓜都賜給了這個連月經不調都診斷不出來的庸醫!
宋院判抱著蜜瓜感恩戴德的告退,紀雲在葡萄架下再也坐不住了,放下手裡的《三國演義》,把田七叫來說話,“你叫田七,是一味藥材的名字,那麼你應該出身杏林醫藥世家?”
或許田七懂得一些醫術呢,女人和女人之間不用避諱那麼多,可以把話說開。
田七說道:“微臣叫田七,出身普通書香門第,因微臣姓田,在家中姐妹中排行第七,所以叫做田七,並不懂醫術。”
紀雲大失所望,“你這個名字……”取得夠敷衍的。
田七一歎:”微臣是個不受寵的庶女,名字隨便取的,小時候就叫七姐兒,長大後不想被嫡母用婚事拿捏住,就勸了父親容許微臣考女官進宮奔前程。家中姐妹多,為了麵子,出嫁要賠上六十四抬嫁妝,微臣進宮當女官,就省了一份嫁妝,每個月還能用俸祿貼補家用,嫡母也跟著同意了。”
紀雲頓時對田七心生憐憫,“唉,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你也不容易。”
田七臉上多雲轉晴,“自從跟了太後啊,微臣在家裡的地位比哥哥弟弟們還高了,太後是微臣命中的大福星……”
田七這裡沒有了指望。
夜裡洗澡,紀雲從浴桶出來,披上浴袍,站在鏡子麵前,不知是不是泡了熱水澡的緣故,兩個木瓜般的雙胸隱隱有些漲疼。
腦子裡那個可笑荒誕的念頭再次閃現。
紀雲解開浴袍,對著鏡子觀察自己的小腹,左看右看,側身看,小腹平坦如初,沒有贅肉,沒有一絲隆起,一馬平川。
呼!紀雲長舒一口氣,隻是月經不調而已,找個大夫買些通經活血的藥丸吃就好了,又不是什麼大毛病。
記得以前曹靜三個月沒來癸水,宮裡的女醫給了她三個通經活血的藥丸,用紅糖水化開,吃了兩丸就通下來了。
次日,到了傍晚,天氣涼爽了,紀雲借口太悶,要出去散心逛一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