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蝶是真的暈車了。
她一向自詡生命力頑強,結果車子開到山路上後,她就到處找塑料袋,把臉伸進去狂吐。
下車後她一查,發現清邁到拜縣的山路有762個急轉彎。
絕了。
*
拜縣的民宿房東是個中國人,特地開了車來巴士站接他們。
因為拜縣不像清邁,就是山野,某種程度上來說比較原始,缺乏便捷的交通。當地人往來幾乎都靠摩托,鮮少能看到汽車。如果有,那也幾乎是外來客包的。
“景點和景點之間都隔老遠了,你們最好也租輛車。”老板一邊開車一邊熱情地跟他們介紹,“但你們人多,租車也不方便,我建議還是租摩托吧,一帶一,劃算。”
大家決定采納他的意見,在民宿休整後一齊來到附近的租摩托店。會騎的分一撥,不會騎的就像地裡小白菜,乖乖等著被會騎的一一領走。
薑蝶屬於會騎的那一撥,盛子煜也會騎,兩人就地分開,各帶一個,這樣出發去下一個景點。
她特意挑了一輛薄荷藍的小摩托,因為今天穿了薄荷綠的雪紡連衣裙,視覺上這樣搭配比較舒服。
戴上圓滾滾的頭盔,視線一下子沒那麼開闊。薑蝶笨拙地轉了下頭,看見盛子煜的後座載著孟舒雅,兩人有說有笑地直接開了出去。
薑蝶隱在頭盔下的眉頭微皺。
其他人都紛紛上車,搭配好的人都陸續出發,她的後座還空著。
沒人需要她帶了嗎?
薑蝶環顧了一圈,饒以藍還站在原地。
嗯……估計是等著蔣閻來載她。
他還沒來得及挑車,正在給商家繳納租金。
薑蝶眉毛一挑,轉動手柄,穩穩當當地停在饒以藍跟前。
“以藍,我載你吧。昨晚真的很抱歉,就當我向你賠罪了。”
她的語氣非常誠懇,饒以藍麵露驚訝,不太自然地回她:“沒事,還挺好吃的。載我就不必了。”
“看樣子你還沒原諒我……”
薑蝶露出非常失落的神色,內心的小惡魔卻笑翻天。
她不就是想讓蔣閻載她嗎?她偏不讓她如意。
饒以藍閃過一絲不耐煩的神色,剛要開口,蔣閻付好租金出來,見原地還剩下她們兩人。
“怎麼還沒走?”
薑蝶語帶三分無奈三分自責四分惶惑,先發製人道:“我一直喊以藍上車呢,但她好像還是有點生我的氣,要不還是師哥你帶她吧。”
她以退為進,做作得水到渠成,無形中把饒以藍架了上去。
如果她真的上了蔣閻的車,不就代表她如同自己所說,還在因為昨晚斤斤計較。
果然,饒以藍咬著牙笑道:“我從來沒生你氣,是你想太多。”
薑蝶笑眯眯:“那就上來吧。”
饒以藍:“……”
最後,薑蝶如願以償地載著黑臉的饒以藍突突向前開去。
*
由於她們磨蹭了一會兒才上路,沿路已經看不見其他人。
薑蝶一邊看著手機導航上的路線,一邊透過後視鏡觀察到饒以藍頻頻轉頭往後看。
她還不死心地等著蔣閻追上來。
“薑蝶,你開太快了!”
眼見後頭空落落的,她忍不住出聲製止她。
“你說什麼?我聽不清!”
其實她聽得一清二楚,也知道那話裡藏著的心思。雖說她也挺想等蔣閻追上來,但那是隻有她一個人的情況下。
載著饒以藍還等蔣閻,那不就等於主動給他們製造甜甜蜜蜜聊天的機會,她倒成了為他人做嫁衣的司機。
薑蝶不慢反快,嘴上還假惺惺地說:“哎,怎麼還沒看到他們啊,不會他們都到了吧?我們得再快點了。”
饒以藍:“……”
薑蝶見她吃癟,費了好大勁才壓住上揚的嘴角。
然而她似乎有點得意忘形過頭了。
耳邊傳來奇怪的聲響,摩托像被人暗中踩了刹車,越開越慢,接著停滯不動了。
“怎麼回事?”
饒以藍跳下車,和薑蝶麵麵相覷。
薑蝶此時也一頭霧水,她跟著下車檢查一番,不清楚是不是因為自己剛才突然加速的原因,引擎正悠悠地往外冒白煙。
一言以蔽之,壞了。
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這下子該怎麼辦?
仿若聽到兩人的哀嚎,解救她們的神明開著一輛銀灰色的摩托,終於在道路後方現身。
“蔣閻!”
饒以藍眼睛一亮,激動地朝他揮手。
蔣閻一個急刹車,長腿落地。
“……怎麼回事?”
饒以藍終於能出口惡氣,不管是不是先安下罪名:“薑蝶開太猛,車子出問題了。”
薑蝶無語凝噎:“……我就是正常開啊。”
蔣閻的臉上沒有任何犯難和焦躁,拍了一下出問題的摩托車照片存證,三下五除二就解決道:“聯係上商家了,他們會來取回車。不過他們店裡沒有多餘的摩托了,都被租完。”
饒以藍的眼神突然流露出期待:“那現在……?”
“我載你們過去。”蔣閻安排道,“一個先留在這裡看車,一個我載過去,再返回來載剩下的那位。至於誰留下你們自己定。”
薑蝶立刻舉手道:“我留下吧。”
這麼一個絕佳刷好感度的時機,樹立自己謙讓無私的一麵,傻子都知道該怎麼選!
饒以藍雖然不是傻子,但她是驕傲的公主,不甘願做將就等待的那個人,因此對薑蝶的選擇很滿意,覺得她終於有點眼色。
她絲毫沒有異議地斜坐上蔣閻的摩托:“那就辛苦你了。”
饒以藍終於揚起今天最真心實意的笑容,打算伸手要去抱蔣閻的腰,手剛伸到一半,蔣閻快一步開口:“自己抓緊後座。”
如同那個台風天,他給了把傘,隻說自己抓好,不願為之擋風。
饒以藍的手僵在一半,訕訕收回,不敢逾矩地轉去抓住兩邊。
引擎啟動,蔣閻絕塵而去前瞥了薑蝶一眼,說了兩個字。
等我。
*
薑蝶百無聊賴地等在原地,順道給盛子煜發微信吐槽自己的壞運氣。但他估計還在開車,沒有回。
筆直的鄉村公路上什麼都沒有,兩旁除了綠油油的稻田就是不知名的野草,沒有可以蔭蔽的樹木。但好在天氣沉悶,**的光都被烏雲吞沒,倒也沒那麼曬。
這條路上偶爾有騎著摩托駛過的外國友人,熱心地停下來問薑蝶需不需要載一程,她倚著摩托,鼓著臉頰笑。
“謝謝!不用啦,有人會來載我!”
那人遺憾地聳肩,一溜煙兒就開不見了。空蕩蕩的路上又隻剩下熱浪、蟬鳴還有即將快被玩到沒電的手機。
就在自動關機的那一刻,黑下去的屏幕上濺了一顆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