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江氏並未看她。
而是笑得溫柔,朝著高氏問:“綠墨?可是妹妹身邊的那個大丫鬟?”
“不是三弟妹身邊的那個死丫頭,還能是誰!”高氏快速地說道。
江氏笑了笑,說:“這我就不懂了,綠墨的老子娘早就給她看好了一門親事,婚期就在明日。昨日她就回府準備了,我今兒特意過來想跟妹妹說一聲呢。”
江氏這話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就連楊槿琪臉上都露出來啞然的神色。
綠墨竟然回侯府去了?為什麼?她費儘心機想要逃跑,竟然不去找林紹嵐,而是往侯府去。
這不對勁兒。
還沒想明白,這時,江氏拍了拍她的手,開口了:“妹妹啊,要嫂嫂說,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明明昨日就派人把那丫頭送回去了,竟然也沒跟親家說一聲,這才鬨出來這等笑話。”
楊槿琪連忙回過神來,垂頭道:“嫂嫂教訓的是,都是妹妹的不是。一會兒我就去跟婆母說一聲。”
江氏滿意地道:“嗯,這才懂規矩。不過,既然事情已經鬨大,一會兒我陪著你去說吧。”
“多謝嫂嫂。”
黃氏看著麵前的姑嫂兩人旁若無人的講話,頓時氣急。
難道這事兒又這麼輕易地掀過去了?
不行,這次絕對不能饒了楊槿琪。
想到這事兒最惱怒的人應該是高氏,黃氏連忙看向了她。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高氏臉上的怒色竟然少了不少,垂著頭,微微蹙著眉,不知道在想什麼。
黃氏眼珠子轉了轉,看著江氏,笑著說:“沒想到平安侯府竟然這般不講究。那婢女分明已經失了清白,竟然還能嫁人。這等賤婢,不浸豬籠就已經算是客氣了,合該打死才對。二弟妹,你說呢?”
說到後麵,黃氏看向了高氏。
高氏一下子清醒過來。
她剛剛一直在思考這件事情。
在得知那賤婢跟他們家二少爺有些不清楚時,來的時候,她的確非常憤怒。
一直找不到那賤婢,她也極為鬱悶。
可就在剛剛,江氏說完綠墨的事情後,她倒是沒那麼難受了。
一時之間,也不知該怎麼辦了。
黃氏這話倒是提醒了她。
憑什麼啊?那賤婢分明勾引了他們家二少爺,竟然還能嫁出去,這等不規矩的賤婢,打死才好!
“大嫂說得對!那丫鬟太不規矩了,竟然敢勾引我們家二少爺。你們平安侯府可不能這麼護短,連這麼一個不知廉恥的賤婢也護著。”
聽著二人對平安侯府的指責,江氏臉上的笑意漸漸淡了一些,道:“失了清白?不知這話從何而來。昨日嬤嬤已經檢查過了,那丫鬟仍是完璧之身。若果真跟人有了首尾,我侯府定不會護著她。”
高氏愣了一下。沒跟他們二少爺行那苟且之事?可大嫂怎麼說……
高氏看向了黃氏。
黃氏看著高氏的眼神,心中暗罵蠢貨,笑著說:“你們侯府說沒失了清白就沒有吧,總之咱們也不知道。人不在這裡,咱們也拿她沒辦法。是吧,二弟妹?”
高氏細細思索,覺得這話有理。
這平安侯府的人,分明就是在袒護那丫鬟!
在高氏再次開口前,楊槿琪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二嫂,我且問你,你今日來找我是為了什麼事?”
“自然是找出來那個勾引我家二少爺的賤婢,好好收拾她!”
“如何收拾?”
“打她一頓!”
“打完之後呢?”
“打完……打完還能怎麼著,打就打了唄。”高氏還真沒想過之後的事情。
“若是按照你跟大嫂的說法,那丫鬟失了清白,那她豈不是要跟了二哥?”
“她做夢,甭想進我們院門!”
“是嗎?二嫂,若二少爺執意要如此呢?”說這話時,楊槿琪的眼神中充滿了深意。
“不……不會的。”高氏有些遲疑。
“二嫂又如何能肯定呢?你去問過二哥的意思嗎?你焉知二哥是不情願的?”楊槿琪進一步問道。
高氏不知想到了什麼,臉上的遲疑之色更甚,呐呐說不出話來。
“若母親知道了此事,會不會同意呢?”
高氏頓時生出來一身的冷汗,婆母最是討厭庶出的,早就想給二少爺塞姨娘了。這麼好的一個機會,婆母定然不會放過。
黃氏見高氏敗下陣來,連忙插嘴:“三弟妹,你這話我可就不敢苟同了,那丫鬟分明是犯了錯,你卻巧舌如簧——”
“咦?黃夫人,說起來,此事跟你有何乾係呢?你為何會在這裡?”江氏溫柔地打斷了黃氏。
“我是將軍府的大少夫人,我自然……自然是要在這裡。”
“哦,這樣啊。我還以為黃夫人是來看熱鬨的呢。”
高氏看了一眼黃氏,心中掀起來驚濤駭浪。
此刻,楊槿琪湊近了高氏,說了一句:“如今綠墨要出嫁了,二嫂是想把她找回來,給二哥做小嗎?”
“不!不可能!”高氏瞬間反應過來。
“綠墨這事兒,起初可是二哥主動湊上來的,你若是不信,可以去問問二哥。”
“你……你胡說!”
“我是不是胡說,想必二嫂心中自有定論。”
說這話時,楊槿琪臉上一副篤定的樣子,這讓高氏越發印證了剛剛自己的一個猜測。
“如果二嫂今日不過來,這事兒根本就不會有任何人知道。綠墨明日會出嫁,你們院裡還跟從前一樣。所以,二嫂今日為何會過來呢?也不知那因著二嫂過來的人,到底是何居心。”
高氏心中一驚。
今日她本就是來收拾綠墨那個賤婢的,既然綠墨已經不在府裡了,自然是皆大歡喜。
她雖不能收拾她了,但也絕了他們家二少爺的心思。於她而言,倒是好事兒。
可,黃氏竟然故意在今日引著她過來。
黃氏一定知道綠墨已經走了。
仔細一想,黃氏分明是想要看她的笑話!一定是見他們院子裡多了個白姨娘,心中不平,所以才想給他們院中塞個綠墨。
這一刻,高氏的腦子迅速轉動起來。
此時,她還摸不清自家爺的想法。若是二少爺執意要納了那個丫鬟,她根本就阻止不了。二少爺可不像大爺那樣,大爺聽黃氏的話,可二少爺不聽她的話。
再加上,他們院中還有個柳姨娘……
一想到柳姨娘,高氏心中突然有了一些彆的想法。
柳姨娘本就想要跟平安侯府扯上關係,還一直讓她跟楊槿琪親近。
那麼,這事兒會不會是柳姨娘授意的?
若是這樣的丫鬟入了他們這一房,她以後還怎麼管她?
爺和柳姨娘勢必會護著。
這可跟一般的丫鬟不一樣,是對二少爺有用處的,能跟平安侯府扯上關係。
越想,高氏越覺得事情可怕。
若真的如她剛剛所想,不是綠墨勾引了二少爺,而是二少爺和柳姨娘故意設計了綠墨那賤婢,此刻他們知道煮熟的鴨子飛了,會不會怪她呢?
不,不,這事兒跟她無關。
她是今日過來的,剛剛江氏說那丫鬟是昨日走的。
這一刻,高氏的腦子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明。
現在擺在麵前的事情就是,勾引他們家二少爺的賤婢極有可能是二少爺和柳姨娘兩個人合夥設計的,而這個賤婢如今已經不再府中,準備出嫁了。
這對她而言是有利的!
所以,為了不讓二少爺和柳姨娘怪罪到她的頭上,她得撇清乾係。
“二嫂想要房裡多個知書達理的姨娘嗎?”楊槿琪最後問道。
高氏看著楊槿琪,抿了抿唇。
不,她不想。既然綠墨要出嫁了,就絕不可能再入他們這一房。
至於她是否已經把身子給了他們二少爺,也跟她沒什麼關係,他們家爺又不是沒去過勾欄瓦舍,房裡還有兩個通房呢。
隻要不成為正經姨娘,不威脅到她的地位就好!
片刻後,高氏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一步步走到黃氏麵前,大聲道:“大嫂,你這人怎麼這樣,一大早就在那裡跟我說看到丫鬟跟二少爺親熱,還說是三弟妹身邊的丫鬟。你這不是胡扯嗎?人家那丫鬟早就訂了親事。我看你就是故意想要看我的笑話!我家二少爺多麼正派的一個人啊,跟大哥可不一樣。我家二少爺絕對不可能做出來這樣的事情。一切都是誤會!”
黃氏不知道楊槿琪剛剛跟高氏說了什麼,也不知道高氏到底自己思考了什麼。總之,不過是半刻種左右,高氏就被說服了。
黃氏臉上露出來譏諷的笑,說:“二弟妹這話是在怪我多管閒事?”
高氏道:“可不是麼,大嫂就是多管閒事。自己管不住男人,就以為彆人也管不住,忒黑心!”
黃氏被高氏這話氣得不輕。她幫著高氏來找出來勾引二弟的丫鬟,沒想到二弟妹竟然突然間變了臉,把責任都推到了她的頭上。
高氏卻不再搭理她,而是笑著跟楊槿琪和江氏道:“哎,這些都是誤會,是誤會。三弟妹,嫂嫂也是被人蠱惑了,你可莫要怪嫂嫂啊。”
“自然是不怪的。”楊槿琪笑著說。
她從前隻知道高氏是個牆頭草,喜歡巴結人,脾氣衝,很容易被人擺布。
沒想到牆頭草也有牆頭草的好處,那便是知道變通。
看著楊槿琪和高氏兩個人和好如初,黃氏氣得直咬牙。
見事情沒有轉圜的餘地,冷聲跟眾人道了個彆,就出去了。
見黃氏出去了,江氏微微放了心。
轉頭,看向了院裡的高氏,笑著說:“一直聽聞將軍府的二少夫人是個明理之人,今日一見,果然如此。我跟你一見如故,這鐲子是我昨日在翠竹樓新買的,就當是個見麵禮了,你可莫要嫌棄。”
說著,江氏就把手上的鐲子退了下來,欲戴在高氏的手上。
高氏本就是個見識淺薄的人,看著手上的鐲子,眼睛一下子直了。
這鐲子她之前見過,就擺在翠竹樓的三樓,上百兩銀子一個,她也隻是遠遠瞧過,沒想到有一日會戴在自己的手腕上。
她每個月月例隻有五兩。
她又是姨娘生的,陪嫁不多,平日裡也沒什麼進項。最貴的,壓箱底的首飾也不過二三十兩。
如今卻得到了上百兩的鐲子。
“哎呀,這多不好意思。”
雖嘴上說著不好意思,可高氏臉上卻喜滋滋的,抬起手腕來,仔細看著手腕上的鐲子。
“沒什麼不好意思的,這鐲子跟高夫人正好相配。”江氏奉承了一句。
“是嘛,那我就不客氣了。”高氏笑著說。
“以後還要勞煩高夫人多看顧我家小妹,莫要被那有心之人欺辱了。”
“這個放心,放心,一定的。”
“想來高夫人貴人事多,我們也就不留您了。”
高氏愣了一下,低頭看了眼鐲子,道:“哦,好,江夫人跟三弟妹好好說說話吧。”
江氏笑著說:“高夫人果然明理,多謝高夫人。”
等高氏走後,院裡的人立馬把門關上了。
江氏鬆了一口氣,看向小姑子,道:“大妹妹糊塗啊,既然之前已經發現了那丫頭不對勁兒怎麼不趕緊把她送回府中?”
楊槿琪抿了抿唇,道:“我想著,她也沒犯什麼大錯,又跟在我身邊這麼多年了,之前便沒有把她送走。”
“哎。你呀,打小就是太過心善,又重情。看起來一副高傲冷冰冰的樣子,實則比誰都要心軟。若不是姑爺連夜把綠墨送回府中,今日就不能這般簡單地糊弄過去了。”
“啊?林紹璟把綠墨送回去的?”楊槿琪驚訝。 .,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