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公公一笑:“跟著罷。”
等跨過養心門,走過影壁,延月忽然就瞧見,有人正跪在外麵雪地上。
她垂著手,跟著金公公一行人往裡走,眼睛卻忍不住仔細打量那個人的身形。
卻是與儘雪極像。
還沒琢磨明白,金公公就停了腳步,延月忙收回目光,彎腰將趙宜安從軟轎裡扶出。
往前走了幾步,終於來到那個人跟前,延月側眼一瞥,心中便大驚。
果然是儘雪。
隻是儘雪怎麼來了這裡?還在雪地裡跪著?
金公公也看見了,他皺眉,側頭吩咐人,將儘雪挪走。
儘雪一動不動,凍得嘴唇烏紫,由著人將她拖走了。
“趙姑娘,往這裡走。”
金公公的話引回了延月的心思,她神色恍惚,又似乎有些明白儘雪跪在這裡的原因。
*
趙宜安披了鬥篷,戴了帽子,便沒有瞧見養心殿外的事。
她跟著金公公過了抱廈,走入正殿,最後進了東暖閣。
趙陸就坐在寶座上,手裡執了一卷書,正低頭讀著,趙宜安進來,他也沒什麼動靜。
金公公便提醒他:“陛下,趙姑娘到了。”
趙陸不語。
金公公朝延月使了個眼色,延月連忙替趙宜安摘下帽子,解下鬥篷,悄悄推著她往前。
“姑娘,該向陛下行禮。”
手裡的手爐沒了,趙宜安一時無措起來,她回頭看看延月,延月早低下了頭。
往前走了幾步,趙宜安學著之前元嬤嬤她們的樣子,跪在地上,磕了一個頭。
“起來罷。”這回趙陸倒是很快就開口。
趙宜安又撐著地爬起來。
臨行前,延月怕她冷,替她囫圇穿了好幾件冬衣,這會兒她便像一隻憨憨的小鵝,整個人都圓圓的。
沒有人再說話了,金公公和延月都退去外麵,暖閣裡忽然就更靜了。
趙宜安雙手垂在兩側,悄悄察看著這裡的陳設。
她右手邊便是窗,窗下有通炕。正對著她的是之前趕走元嬤嬤的人,坐在寶座上看書。
趙宜安沒敢多看,就移開了眼睛。
寶座後似乎還有房,隻是中間垂著門簾,看不清。再往左手邊去,是一座合攏的槅扇。這下是完全看不見裡麵有什麼了。
趙宜安轉開頭的時候,趙陸便收起了書,仔細打量正站在眼前的她。
隻見她側著頭,頭發有些亂,發髻鬆鬆的,耳邊還垂下幾縷。露出的半張臉,肌膚嬌嫩,輪廓卻小了一些。
趙陸心疑,這是撞傷遺症?還是沒好好吃飯?
身上的衣服也厚厚的,若他沒記錯,趙宜安穿的還是昨天的那件。
以前的湖陽哪會這樣?
現在的趙宜安卻處處透著可憐。
趙陸一時無言,他垂下眼皮,在趙宜安轉回頭來之前,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接著看書了。
趙宜安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寶座上的人什麼都沒有再說,她有心想歇一歇,但不敢出聲。
暖閣裡自然不冷,趙宜安的腳卻酸了,而且穿的衣服又厚,她漸漸就難受起來。
等趙陸餘光裡瞧見趙宜安搖搖晃晃,覺得奇怪,抬起頭來想看看她時,趙宜安頭重腳輕,“咚”一聲就摔在了地上。
趙陸一愣,放下書走過去:“趙宜安?”
地上的人半睜著眼睛,原本該是暖意適中的暖閣裡,她卻出了一頭的汗,將紗布邊緣都打濕。
聽見裡麵的動靜,金公公在外問道:“陛下?”
趙陸抬頭:“進來。”
金公公掀簾進去,打頭就是倒在地上的趙宜安,還有蹲在她身邊的趙陸。
他一時驚住:“陛下,這……?”
趙陸沉聲:“叫李太醫。”
*
延月跪在地上,小心用浸了溫水的帕子擦拭趙宜安的臉,脖子,還有耳後。
趙宜安半躺在小床上,已經脫了外衣,現在隻著兩件輕便的衣裳。她十分乖順,由著延月替她擦臉。
“姑娘,要擦擦手麼?”
趙宜安偷偷看了一眼延月身後,坐在凳子上等著的趙陸,連忙點點頭。
延月也提著心,陛下就在她後麵盯著,她隻覺得手腳都是軟的。
等擦完了,延月端著水,又先朝著趙陸行禮,然後才退出小室。
一時間,隻剩下趙宜安與趙陸兩人。
這間小室並沒有窗,原本是用作皇帝齋戒時的寢宮,因此地方也不大。
趙宜安盯著自己才被擦過的手指,默默沒有聲響。
“大冬天竟差點中暑。”趙陸的聲音響起。
但他隻說了這半句,似乎對趙宜安再無話可說。
趙宜安坐了一會兒,小室裡也有炭盆,烘得人暖暖的,她漸漸有了困意,慢慢歪過頭去,閉上了眼睛。,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