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楊的卷子就那麼隨隨便便地在桌子上擺著,分數倒是顯眼,寫了個29。
果然是個學渣。
他還看到了戚楊的字,龍飛鳳舞,潦草的很。
他彆的不說,字還是很工整的,雖然一筆一劃的算不上好看,要是用軟筆,他可以寫的更好。
他們九點二十下晚自習,一中封閉式管理,隻有晚上放學了才會開放大門,很多住宿生也都順便出去透氣吃宵夜。一中坐落在富川西北,平時車少人少,但一到了晚上,學校外頭的人民路兩旁全都是小吃攤,一出校門,全都是人間煙火氣。
陸佳意是走讀生,家在縣城的一個叫“桂花裡”的小區住,距離一中走路要二十幾分鐘。他背著書包穿過那條熱鬨的大街,就往西拐進了香山路。
富川是小縣城,一到晚上街上就沒什麼人了,越往西南走,同行的同學也越少。這一片的小區名字都取的特彆好,像“春天裡”,“芬芳裡”,“幸福裡”,“繁花裡”等等,一個比一個有詩意。
他走著走著就覺得不對勁,他好像迷路了。
一代學霸,成了學渣不說,還成了個路癡!
現代的房子,都長一個樣,巷子又多,天一黑都分不清哪裡是哪裡,不像他們方家,老遠就能看見的高門大戶。他對這一片都還不熟,繞了大半天,終於走到了繁花裡小區的外頭。
彆的沒記住,就記住了繁花裡外頭的花。
繞過繁花裡小區後麵的小路,就到他們小區了。繁花裡小區外頭種滿了四季海棠,十月初花瓣已開到荼蘼,帶著苦澀又糜爛的香氣。這條小路路燈昏暗,因為兩邊都是牆,晚上很少有人經過,偶爾躥出一隻貓來,還有些嚇人。陸佳意就加快了步伐,剛跑到一處巷口,就有人攔住了他。
確切地說,是一群人攔住了他。
“陸佳意,怎麼,非逼著老子來找你是不是?!”
說話的是一個年輕小混混,細皮嫩肉的,就是臉上一道疤,看起來凶神惡煞,旁邊還站了幾個叼著煙的小青年,要笑不笑地看著他。
這是……碰到了劫匪?!
陸佳意看了看後頭幽暗的小路,捂著書包問:“你們要乾什麼?”
“乾什麼,你說乾什麼,欠我們的錢你多早晚還?人我們已經揍了,你隻給了定金就算完事了?”那人說著還拍了一下他的臉,“還有,我有兩個兄弟被戚楊那小子打斷了胳膊,這醫療費又怎麼算,嗯?”
他說著又往他臉上拍了兩下,陸佳意撥開他的手,說:“你們要多少?”
“廢話不跟你多扯,一千拿出來,以後你的保護費也免了!”
因為陸佳意的母親是做生意的,他也知道一千大概的數目,說:“太多了,我沒有那麼多錢!”
“川哥,彆跟他磨嘰,揍一頓什麼都有了!”
陸佳意撒腿要跑,卻被那叫川哥的拽住了胳膊,他回身就用書包砸了一下,川哥直接將他撞到了牆上,拽著他的衣領,伸手就給了他一巴掌:“媽的,敢打老子。”說著啪啪又拍了兩下,一邊拍一邊罵,“收拾不了戚楊,我還收拾不了你?”
旁邊一個混混搶過了他的書包,扯開全都倒了出來,水杯和書本稀裡嘩啦掉落一地,又有人去搜他的身。這奇恥大辱如何忍得,陸佳意掙紮著說:“你們乾什麼,放開我,休得無禮!”
“噗。”旁邊幾個男人就笑了起來,川哥拍了拍陸佳意光滑白嫩的臉蛋,說:“操,長這麼好看,這要是個女的,哥幾個直接脫褲子把你辦了。”
“細皮嫩肉的,說不定襠裡頭真藏了個逼呢。”
剛說完還真有人脫他的褲子,陸佳意掙紮的厲害,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了一陣車鈴聲,“叮鈴鈴,叮鈴鈴”響了兩下。
幾個人回頭望過去,就看見巷口的光影裡,有人騎在山地車上,停在不遠處看著他們。
川哥就先走了出去,等到看清了來人,勃然大怒:“哎呦,正想找你小子算賬,你自己送上門來了!”
陸佳意喘著氣看過去,那人竟然是戚楊。
“放開他。”
聲音沉穩清冷。
戚楊也沒有從車上下來的意思,路燈下他的影子特彆長,一直伸到陸佳意腳下來。川哥也不廢話,揮手說:“兄弟們,打傷老四老五的就是他,給我往死裡揍他,死了殘了,我負責!”
那幾個混混便從陰影裡走了出來圍住了戚楊,卻沒人敢先出手。戚楊忽然抬了一下腿,便有人嚇得後退了一步,川哥就聽見了戚楊發出的一絲冷笑,格外輕蔑狂傲。
“媽的,反了你了。”川哥氣紅了臉,立馬衝上去就踹了其中一個小青年一腳:“還不他媽的趕緊上,一群人還怕他一個!”
他說完就率先帶頭朝戚楊踹去,但沒踹到戚楊,反倒慘叫一聲,整個人被戚楊一腳踹飛出去。一群人見川哥被打,立即一起朝戚楊圍攻,陸佳意隻聽見自行車倒地的聲音,猛地抬腿朝壓製著自己的那個人肚子上頂了一下,那人一直關注著戚楊,沒防備,頓時哀嚎一聲鬆開了他,陸佳意書包都顧不得撿,撒腿就跑。背後一陣打鬥聲傳來,他跑過了那條小路,還能聽見男人的慘叫聲,他從小金尊玉貴,哪裡打過架,更沒見過打架的,一時憑著本能跑了一段,忽然覺得自己這樣落荒而逃,竟把救自己的英雄好漢給落下了,這豈是君子所為!
他喘著氣朝周圍看了看,見旁邊一戶人家大門外頭放著個掃把,抓在手裡就飛快地跑了回去,他跑的極快,轉到那條小路口的時候,卻發現那群人已經七七八八倒了一地,滾在地上呻、吟。戚楊一隻腳踩在川哥的胸膛上,彎著腰伸出手去,從川哥懷裡摸出一盒煙來,抽了一支叼在嘴裡,甩開打火機點了,跳動的火焰映照著他的臉,察覺路口有人看他,便扭頭看了一眼,臉上掛著斑斑血跡,火光下陰翳又犀利,看的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