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歲的孩子同十五六歲的孩子差彆可不小,周方不可能認識她。
穀</span> “我……沒想那麼多。”沉默了片刻之後,周方笑了笑,抬頭看向薑韶顏,解釋道,“關在這裡關久了,都快忘了陳萬言還有個女兒的事了。”
這樣嗎?女孩子輕應了一聲,不置可否。
周方卻看著她反問她:“那你是什麼人?為什麼季世子會帶你來看我?”
眼前這位是被季世子特意帶過來的。
“我隻去過我們寶陵縣衙的大牢,沒有來過晏城的大牢,便好奇過來看看。”女孩子說著,在周方疑惑的目光中笑著解釋道,“我同方三小姐的二姐方知慧是朋友,又恰巧認識季世子,聽說你本意是為了方三小姐,是以便來看看你。”
周方聽到這裡,捏著勺子的手不由一頓,頓了片刻之後,他搖了搖頭,道:“其實也不是為了方三小姐,也是為了我自己。多年舊怨,恰巧尋到了機會而已。”說這些話時他低垂著眼瞼,說罷這些之後便舀起一大勺飯往嘴裡塞去,含糊不清的吞咽著飯食,道,“這些事其實早該做了。”
“你如今多大了?”看著他這般咽著飯食,女孩子突地開口問他。
冷不防聽到這麼一句問話,周方舀著飯食抬眼詫異的看了眼女孩子,大抵是因為她同方知慧的交情,他並沒有不吭聲,而是老老實實道:“三十三,季世子知道的。”周方說著還看了眼一旁的季崇言。
季崇言點了點頭,看向突然開口問出這句話的女孩子,突地說道:“二十年前,他十三歲。”
十三歲的年紀於權貴家的男子來說還是讀書的年紀,他雖比一般權貴家的男子喜歡“多做些事”,可十三歲的時候也確實就在國子監裡讀書摸魚。
對於如今和平盛世的大周,尋常百姓家十三歲的男孩子也是在讀書什麼,不過不是國子監,而是在私塾、學堂讀書。
就算貧苦人家的孩子,十三歲也隻能簡單的學著打打下手,做做學徒。
不過這是如今,二十年前,十三歲的男孩子已經到征召入伍的年紀了,有些天生長的高大的,甚至已經可以拿上刀槍上戰場了。
薑韶顏看向身形高大的周方,道:“你二十年前入伍了嗎?”
捧著飯碗的周方正想開口,問他入伍了沒有的女孩子卻再次開口了:“你這一身武藝也是那個時候在軍中學的?”
正想開口否認的周方麵上神情突地一滯:聽到女孩子開口問出這話的那一刻,他確實是準備搖頭否認的,可沒成想女孩子緊接著突然問了這麼一句,周方遲疑了一會兒之後,微不可見的點了下頭。
能殺死陳萬言的工夫當然不可能是“天賦異稟”自學成才的,說是上山做匪寇學來的,必然會問是什麼匪寇之類的雲雲,到時候回答起來必然會引來一番大調查。
有些事,你以為萬無一失了,可一查起來卻全是破綻。
倒不如說是在軍營中學的,左右那個時候不明不白死去的人多了去了,怎麼說都是死無對證。
女孩子接下來的問話一點不令人意外:“是什麼人教的你工夫,好厲害的樣子!”
“一個軍中的老師傅,指點過我,我又有天賦,學的還成。不過他自己卻死在戰亂中了。”周方說道。
“你是江南道人,彼時在江南道征兵的不少,除了朝廷還有不少起義軍,”女孩子繼續說了下去,“可你父入的是朝廷軍中,未免將來同父親兵場相見,你入的定是朝廷的征軍吧!”
周方遲疑著再次點了下頭,心底卻莫名的生出一股感覺:總覺得眼下這一幕有些不太對勁。
她在問,他在答,這沒錯。可不知是女孩子素日裡說話就是這麼囉嗦,畢竟她是同方二小姐有交情而不是同他有交情,他不曾見過她,所以也不知曉這些。
若是素日裡她就囉嗦倒也無妨。可若不是的話……周方擰眉,他總覺得眼下的自己就似是一個被人一碰便一跳的提線木偶,他似乎是在回答,又卻仿佛是在順著她的話往下說。
這個方二小姐的朋友委實有些怪怪的。
“彼時朝廷在江南道征兵的統共才兩支,一支是那位折損了大靖近九成兵馬的‘戰神’楊頗,另一支就是聲名赫赫的趙家軍了,你是哪一支的?”女孩子認真的問道。
周方:“……”她都說成這樣了,他還能怎麼說?難道說自己征入的是那位折損了大靖近九成兵馬的‘戰神’楊頗的軍中。
那位‘戰神’楊頗將軍帶著的百萬兵馬可都是直接送入了各地起義軍的手中,連楊頗自己都被俘所殺,更彆提下頭直接送人頭的兵馬了。
隻是趙家軍……對上女孩子也不知是敵是友望來的目光以及她身後那位抱著雙臂斜靠在那裡似笑非笑的季崇言,眼下可不是能讓自己多想的時候。
周方不得已,隻得深吸了一口氣,道:“趙家軍。”
女孩子接下來一定會問哪一支趙家軍,若是說趙家大郎也就是當今聖上的話,那麼自己的話極有可能被揭穿。若是此時站在這裡的是彆的什麼尋常官員還好,可眼下站在這裡的是天子寵臣,日常出入宮中的安國公府世子季崇言。是與不是,他隨便開口問問陛下便能戳破他的謊言了。
可若是說趙家小郎,那該怎麼說?難道說自己怕死是逃兵?周方緊緊捏了手裡的飯碗,正想著如何應對之時,方才逼迫一般問了他一番的女孩子“哦”了一聲,轉頭對身後的季崇言道:“季世子,倒也算同趙家有緣,難怪是個漢子,光明磊落的很。”
季崇言笑著應了一聲,道:“先時我看他向我等展示刺殺陳萬言的工夫時站立的姿勢就有些像趙家軍中所習的體術。”
捧著飯碗的周方臉上青白交加。
他投案自首之後萬事都交待的極為主動,幾乎有問必答,季世子和林少卿這二位也不曾刻意為難他,原本他是以為自己的“配合”足以抵消他二人的疑心的,可眼下看季世子含笑的樣子,周方心中忐忑了起來。
不過這季世子便是二十年前那時候出生的,算起來應當是並沒有參與過戰亂。待到記事的時候已是盛世和平,聽聞這位季世子同尋常的權貴子弟一樣入了國子監讀書什麼的,並未入過軍伍。既然如此,為何他對趙家軍的體術這般熟悉?
這張臉……即便早知道不是同一個人,更何況麵前這位給人的感覺同趙小將軍完全不同,可這一瞬間他還是仿佛隱隱透過麵前的季崇言看到了另外一個人。
這張臉看起來不太像是習武的行家,可生了這樣一張臉的趙小將軍卻是軍中極為厲害的萬人擂台上的常勝將軍。
趙小將軍可以是這樣的人,那麵前這位有沒有可能……周方抓緊了手裡的飯碗,神色微凝。若他當真是這樣的人,那他對於軍中的事情一定萬分了解,如此的話,想要騙過他,怕不是一件易事。
眼下知曉了他是趙家軍的人,卻並沒有多問。周方心中愈發不安。
兩人似也隻是過來看一看,問完這些話便離開了。甚至離開時,那位季世子還和氣的同他道:“天冷飯涼的快,早些吃了吧!”
周方入口的飯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沒了味道。
才走出晏城大牢,那廂在外等候的香梨便興高采烈的抱著一大油紙包的栗子上前對薑韶顏道:“小姐,季世子讓那個的盧把栗子買來了!”
她香梨還是很聰明的,這個叫的盧的連那個叫段斐的世子都會打,就是個一根筋的,這樣的人會想到買栗子才怪了。
所以隻可能是季世子讓的盧買來的,真不愧是她看中的最佳姑爺。
“我也喜歡吃栗子。”不等薑韶顏開口,季崇言便笑著解釋了一句。
這解釋的效果可比不解釋好的多了,畢竟崇言麵對的薑四小姐不是香梨那個一根筋的丫鬟,沒看到薑四小姐那一臉了然的神情了嗎?
林彥瞥了眼季崇言:崇言這是素日裡瞧著不開竅,一開竅便……這般厲害,手段百出啊!
薑韶顏這一次來晏城並未多留,帶著季崇言讓人買的栗子便告辭了。
“儘遍地主之誼”的季崇言定要堅持他是自城門口迎進來的薑四小姐那就定要把薑四小姐送到晏城城門之外。
看著那輛熟悉的馬車離去匆匆,在視野範圍之內逐漸變小,直到化作一個黑點,再也看不到,季崇言才收回了目光。
一旁跟著的林彥正想說話,季崇言卻已經先他一步開口了:“的盧,”說著,他從懷裡取出一封信交給的盧,道,“你替我去江南道都府幫我送封信。”
的盧接過信應聲而去。
又送走了的盧,總算有他說話的機會了。林彥忙開口問季崇言:“你這是幾時寫的信,做什麼用的?”
從薑四小姐來之後好似崇言還沒有可以寫信的機會吧!
“先時見到段斐的時候就寫了。”季崇言說著,看了眼寶陵城的方向,目光微沉,“聽的盧說段斐以沒有住處為名強行住到了薑家彆苑裡了,我覺得這個住處不適合他,想幫他換個住處!”,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