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個如今生意不好的鐵匠鋪子的鐵匠姓墨,祖上曾是春秋時期百家之中的墨家人氏。
關於墨家中人擅長機關匠器的敘述不計其數,史書上一翻比比皆是。如此盛名自不可能空穴來風,墨家的人確實擅長機關匠器。
這柄可以如同稚童玩具一般拚拚合合的銀槍就是最好的證明!
不過這柄銀槍並非那位鐵匠打造的第一杆銀槍。
安國公獻寶似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薑家丫頭去交涉的,聽聞這銀槍可是昔年趙氏雙雄用的銀槍,唉!盛世和平,槍這武器就沒多少人喜歡了,軍中習武用的槍也多是出自兵部選中的皇商所供。這一杆槍打造起來麻煩的緊,真要讓軍中人人都拿這一柄槍,國庫早遭不住了……”
絮絮叨叨的話語他並未記全,可最關鍵的話已經記住了。
昔年陛下同趙小將軍手中就有一柄這樣的銀槍,柴嬤嬤出事的時候,趙小將軍遠在白帝,所以整個京城隻陛下手中一柄。
當年柴嬤嬤出事,陛下就在府中,以他的本事和身份,柴嬤嬤根本不會防備,他若是用這杆銀槍對柴嬤嬤一擊,是全然能夠做到的。
且整個趙家又有哪個來客比陛下更熟悉趙家的環境呢?傷了人想要遁走而不被發現,對陛下來講是輕而易舉的事。
林彥看著豆大的雨水“劈裡啪啦”的砸向地麵,心跳如鼓:這個案子以大理寺官員的角度來看實屬人證物證俱全了。
更麻煩的是,此時再看趙小將軍若是死了,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陛下都是最大的得利者。
他有動機殺人,有手段和本事殺人,更能夠輕而易舉的抹去所有的痕跡。
陛下的嫌疑……實在太大了,大到這若是個尋常的案子,麵對的不是陛下而是尋常人的話,早能讓大理寺出手抓人了。
前一刻還熱的滿身是汗下一刻卻如墜冰窖,林彥垂在身體兩側的手忍不住的發顫,想要抓起桌上的茶盞喝一杯略壓一番心頭的驚恐,卻發現竟連抓都抓不穩。
“崇……崇言!”不知多久之後,林彥終於記起了身旁還有這麼個人。
比起他這個外人,自家的大舅極有可能是殺了小舅的凶犯這件事的衝擊想來對於季崇言來說更大。
可對麵的季崇言卻是“嗯”了一聲,不知什麼時候坐了下來,捧著茶盞輕啜了一口,問他:“怎麼了?”
怎麼了?他還問怎麼了?林彥瞪著眼看向對麵的季崇言。
到底是多年的故交,即便沒有開口,隻是瞪眼,季崇言還是一眼便看出了他心頭所想,見狀隻是頓了片刻之後,忽地一哂:“這就是薑四小姐要提醒我們的事。”
這個提醒簡直……令他心驚。
隻是雖然心驚,比起林彥的震驚,他……其實倒也不是沒有準備。
人說人以群分,他與林彥為友多少也是因為有些共通之處。雖然他並非林彥這樣的查案高手,可有句林彥時常掛在嘴邊的話他卻是同樣肯定的。
那就是麵對這等疑案,萬不能因為對上之人的身份和關係親屬遠近而“特殊對待”,柴嬤嬤受傷一事裡,若不是顧忌陛下的身份,他的嫌疑本就不小,畢竟,提起對趙家的熟悉,哪個能比姓趙的趙家人更熟悉的呢?
能夠對柴嬤嬤動手而不被任何人發現,必要將柴嬤嬤待到偏僻處。
柴嬤嬤彼時雖隻是個普通人,可普通人也不會無緣無故同不相熟之人跑到僻靜處吧!所以,陛下的嫌疑從一開始就不小。
他先前一直不明白的是那個擊傷柴嬤嬤的凶器,眼下……這凶器卻被薑四小姐就這般直接送到了他的麵前。
薑四小姐……她是什麼時候發現的?若不是一早便知曉了這一點怎麼可能直接將祖父帶去那墨家的鐵匠鋪?
眼見為實,比起耗費無數口舌向他和林彥解釋真相,遠遠不如讓他與林彥親眼見到這真相來的厲害。
至少現在……看著林彥恍惚發白的臉色,季崇言垂眸沉默了片刻之後,忽地嘴角彎了彎,笑了:挺管用的!
至少他同林彥此時不會再無緣無故的去插手這件事了。
隻是她勸住了他同林彥,自己卻顯然並不打算收手,不管是夜明珠也好,還是方家、周方這些人,她似乎早早便一隻腳踏了進去。
為什麼?季崇言想著,有些不解:她為什麼要這麼做?既然早早明白這件事的危險,為什麼要非做不可?
“崇言!”一旁的林彥不知什麼時候回過神來了,他看向季崇言,神情複雜:“我覺得……”他隻覺得這一刻說話有種前所未有的艱難,隻是即便艱難,他卻依舊道,“薑四小姐提醒的對。”
這是他——一個尋常的普通人遇到這等事的反應。知曉這件事極有可能與陛下有關,便當及時抽身。不然呢?難道在陛下的天下,大理寺還敢審問陛下的罪責不成?
在有限的範圍內,他會儘力維護大周律法公正,可這件事……他當真做不到,他在這世上還有諸多留戀的人和事,譬如阿蘇,怎麼敢這般如同沒頭蒼蠅一般不管不顧的撞進去?
“我們不可插手。”林彥說道,看著麵前的季崇言,口中決絕的話不知怎的,突然一軟,“即便是心裡對案子實在好奇,私下裡偷偷看看便也是了。”
季崇言看了他一眼,“嗯”了一聲。
這個“嗯”來的真是快啊!林彥摸了摸鼻子,看向外頭小了不少的雨。
一場雨來的快去的也快,眼下雨還未停,太陽卻先一步出來了。
“好了,銀槍的事彆管了。”林彥說著把安國公獻寶的槍撥到一邊,道,“先前同你說的城外山洞那些被殺女子的身份有幾個已經確認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