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一大早,薑韶顏便帶著那根拐杖去了安國公府,隻是難得的不巧,季崇言竟然一大早便出去了。問了季崇言的去向,薑韶顏待要尋過去,可想了想,又覺得既來了安國公府,國公爺自要拜會一番的,是以特意去拜訪了安國公。
安國公倒是在家裡,她過去的時候,正同幾個下人交待:“將院子收拾一番,婉娘喜歡的蓮子羹也燉上,待下午她回來可叫她立刻便能吃上,年輕那會兒她日日都要來上一碗的。”
安國公夫人閨名中帶了一個“婉”字,這個婉娘指的是誰顯而易見。
安國公夫婦果真夫妻情深,感情甚篤!
薑韶顏跟在管事的身後走了進去,聽前頭引路的管事道:“薑四小姐來了!”
安國公這才暫且將幾個正在說話的下人拋在了一邊,抬起頭來。
這一抬頭,看到仿佛變了個人一般的薑韶顏時,不意外的同樣嚇了一跳。
認不出她來這種事這些時日薑韶顏已經經曆過好幾次了,自是早習慣了。
一番表明自己確實是薑韶顏之後,安國公才緩緩回過神來,看著她道:“原先還以為你二人往後走出去,要經得住旁人的注視和非議,眼下倒是不用了。”
不過話音才落,他又連忙擺手道:“非議倒是沒有了,注視卻定是有的。”
相貌如此出色登對的一對,走到外頭去,不叫人多看兩眼才奇怪了。
未來的孫媳這般漂亮自是一件好事,安國公愈發滿意,可想到自己家裡的事,心中又隱隱有些愧疚:國公府眼下可是個大坑,一般人跳進來也不一定能承受的住。到底還是自家對不住人家姑娘呢!
不過好在未來的孫媳是個立得住且有勇有謀的,換了個姑娘還當真不定能承受得住。
好看的孩子在前,總是叫人忍不住多看兩眼的。安國公雖然想多看看,可也沒多留她,隻是叫了兩個護衛護送她去找季崇言去了。
從國公府正門出來的馬車悠悠轉向了長安大街,而後,在街邊一家酒館前停了下來。
接過香梨遞來的冪笠戴在了頭上,薑韶顏下了馬車。酒館前迎風招展的那根幡旗上的字跡真真熟悉的很,不是來自於林彥還能有誰?
如此……這酒館是什麼人的顯而易見了。
跟在護衛的身後踏進了酒館的大門,一眼便望見了櫃台後立著的那個俏生生的女子。
薑韶顏隻看了一眼,便做出了評價:美麗嬌俏、眼神堅韌。
能一個人於市井中立足的女子自然性情堅韌。
似是也認得這兩個安國公府的護衛,酒館老板娘紫蘇從櫃台後走了出來,含笑向香梨同帶著冪笠的薑韶顏望來。
在兩個護衛說“這是薑四小姐”時,紫蘇麵上並沒有什麼詫異之色,想來早從季崇言口中知曉她“瘦了”的事了。
略略朝她欠了欠身,喚了聲“薑四小姐”之後,紫蘇便帶著他們一行人向後院走去。
行走間時不時同過往的熟客點頭打聲招呼,薑韶顏看著前方走動的女子,聲音不卑不亢,舉手投足間落落大方。
能讓林彥喜歡的女子,果然有其過人之處。
紫蘇帶著他們一行人走到了後院,而後指著正中一間微掩的屋門,說道:“世子同林彥都在裡頭,薑四小姐進去便是,我先回去忙去了!”
薑韶顏向她道了聲謝。
紫蘇笑著離開了。
待到紫蘇離開之後,薑韶顏這才走了進去。
一進門便見林彥身上裹著大片大片包紮的白布,半躺在床榻上,一副“好似傷重”的樣子。
見到她時,林彥也愣了一愣,隨即對一旁的季崇言,道:“崇言,你在寶陵說的那句話,我眼下才是真的信了。”
崇言喜歡薑四小姐他也不覺得奇怪,畢竟同薑四小姐接觸的久了,薑四小姐內在的優點一覽無餘,同崇言自是絕配。
可即便覺得兩人絕配,崇言在寶陵的那一番話語他還是……
雖說冰肌玉骨、步步生蓮也不算錯,可配上個糯米團子似的大號薑四小姐,總覺得有些不倫不類的。
眼下,那種不倫不類之感沒有了,眼前的薑四小姐似是本來就該是這等模樣的一般,泠泠然的站在那裡,同一旁的季崇言恍若一對璧人。
看來崇言果然生了一雙好眼,看人看的極準。當然,若非看得準,他昨晚怕是要直接交待了。
一想起這個來,林彥人便忽地低了聲音,有氣無力道:“薑四小姐,我昨日被刺客刺傷,眼下正是傷重危險之際……”
薑韶顏:“……”頓了頓,她扶了扶額,道:“林少卿,你若是真重傷,紫蘇姑娘哪還有心思去前頭待客?”紫蘇的臉上可沒有半點擔憂之色。
“還有,傷重之人似林少卿臉色這麼好的,還當真挺少見的。”薑韶顏說道。
一句話說的林彥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原本便是心血來潮開個玩笑,眼下倒是沒了再開玩笑的心思,隻得無奈道:“薑四小姐當真同崇言一個樣,一來便戳破了我的‘重傷’。”
不過,傷是假的,昨日的刺客卻是真的。
“前幾日,崇言便提醒我要小心些,我便將從軍中借來的軟甲穿在了身上,雖說是臃腫了點,悶熱了點,卻還當真是救了我一命!”不再開玩笑了,林彥說起了正事,“我昨晚在庫房翻查卷宗過了飯點,便想著來紫蘇這裡吃飯。”
林家大族自有其規矩,暮食用食的時辰都是講究的,紫蘇這裡卻是沒有的。
開小灶這種事,時常有。
林彥抬手往酒館旁的方向指了指,道:“在離酒館旁不遠處的暗巷附近有人跳出來對著我的胸腹之處便是一刀。”
那一刀之下當即便見了血。
這條街雖不是最繁華的,夜間人也有不少,來來往往的,有行人看到這一幕,當即發出了一聲驚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