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輕輕一歎,賈政沒了繼續說話的興致。
到底在外麵,身上有些寒意。
他看了眼依舊恭敬而立的賈琮,暗自點頭,再瞥了眼又把腦袋藏起來的賈環,皺了皺眉,道:“學裡過了燈節才開塾,明兒起你也彆凍貓子似到處亂逛了,同你哥哥一起讀書去罷,好生學些好。
再不用心,仔細你的皮。”
這橫禍天降,如晴天霹靂般,讓賈環瞬間呆傻。
還不算完,賈政折身臨走時,又看到了恨不得在地上挖個地窖躲進去的賈寶玉,冷聲道:“你也去,比琮哥兒還早學好幾年,卻連《大學》都背不熟!
好蠢的東西!”
賈寶玉自覺無辜躺槍,心裡鬱悶個半死,也隻能老實應下。
眼見附近門子們遠遠看著,本來還想再罵幾句的賈政哼了聲作罷,知道這不是訓子的好地方。
他不是賈赦賈珍之流,能當著外麵奴才的麵啐賈璉賈蓉一臉。
在外人麵前,他總會給家中子弟留些體麵。
又叮囑了賈琮句後,賈政折身入了榮國府。
賈寶玉和賈環哥倆俱是生無可戀,跟著入內,都沒心思搭理賈琮。
倒是那幾個門子,看著賈琮的眼神頗為複雜,有憎惡,也有畏懼和忌憚。
他們幾個中午為擺平賈琮,付出了十五兩銀子的巨款。
要知道這年頭,二十兩銀子能讓尋常人家很好的過上一年。
十五兩銀子對於他們來說,絕不算少數。
又怎能不記恨?
之前盤算著找回場子的,打報告告刁狀的不是一兩個。
可這會兒,全都偃旗息鼓了。
一來他們親眼所見,賈琮真是攀上高枝兒,入了賈政的眼了。
二來,以後寶二爺都要同賈琮一起念書了。
若是賈琮通過賈寶玉的嘴,告個刁狀,告到老太太那去……
那才真真讓人吃不消哩,到時候怕連大老爺都頂不住。
念及此,一個個門子閃避著賈琮淡漠的眼神,老實乖巧……
……
“三爺回來啦!”
墨竹院內,小紅和春燕正對著四個七八歲的小丫頭子訓話,見賈琮進門,兩人齊齊迎上前來。
賈琮笑著應下後,看向院內四個正張望他的丫頭。
小紅笑道:“三爺,這是平大姑娘送來的掃灑丫頭。”
說著,一一指給賈琮認道:“這個叫娟兒、這個叫覓兒、這個叫小竹,這個叫秋珠。”
四個丫頭一般穿著紅綾襖青緞掐牙背心,隻是襖邊是用灰青絲勾出的流水雲紋。
她們是三等丫頭,二等丫頭是翠縷色的雲紋,隻有一等大丫頭,才用嫣紅色。
粗使丫頭是三等,小紅和春燕是二等。
除了流水雲紋上的差彆外,還有月錢上的高低。
三等月錢是五百錢,二等則是一吊錢,也就是一千錢。
一等為一兩銀子,大乾銀貴錢賤,一兩銀子大抵相當於一千五百錢。
四個小丫頭都受過訓,此刻齊齊福身行禮道:“給三爺請安。”
柔柔弱弱的聲音很好聽,都是孩子。
看了眼四人身邊的掃帚、簸箕、水桶、抹布,賈琮道:“大家平時都注意些院裡的環境,不亂扔東西,你們就不用太辛苦了。”
他沒有說讓她們幾個童工不要勞作,隻用頑耍就行。
世間大勢如此,在沒有足夠力量前就大包大攬,特立獨行,那是作死。
但總能想法減輕這四個小孩子的勞動量。
四個小丫頭也都知好歹,認真謝過賈琮後,在小紅的指派下,娟兒和覓兒抬著水桶去取水,小竹掃地,秋珠擦門框……
賈琮實見不得使用童工,搖搖頭,徑自往正堂裡去了。
小紅和春燕對視一眼,悄悄抿嘴一笑。
小紅道:“我還要看著她們,第一天彆出岔子,你進去服侍吧,念叨一天了……”
春燕聞言,臉一紅,嗔道:“說什麼瘋話?你才念叨一天了呢,要去你去!”
話雖如此,春燕腳下卻沒停,直直往屋裡走去。
小紅見之,又好氣又好笑,啐道:“真真是壞透了的小蹄子!好啊,換我進去服侍!”
春燕隻做沒聽到,腳下走的飛快,轉眼進了正堂。
就見賈琮端坐在桌幾前,已經研磨好墨,提筆揮毫,神態專注。
春燕輕身上前,幫助研墨,還探過頭來,想看賈琮寫的是什麼。
其實她並不識字,但不妨欣賞賈琮專注書寫的模樣。
儘管此刻賈琮的外貌並不好看,可氣度卻真真讓人著迷,春燕覺得怎麼看也看不夠。
賈琮倒是真的專注,絲毫沒發現身旁婢女的心思,一心一意的在紙麵上書寫著。
桌幾左上角放著一摞宣紙,方便賈琮隨時更替,右上角,則擺放著書寫過的紙張。
此刻已經擺放上了一頁,上麵隻寫了四個字。
若是春燕識字,當認出這四個字為:
聊齋誌異。
……,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