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宋岩卻緩緩搖頭道:“清臣抱負廣大,絕不至此。”
後世的倒插門兒都讓人看不起,更何況這個時代?
李儒點頭道:“嗯,清臣這孩子是個極有心性的,國子監最勤學者便是他,可見其抱負之深。
再者,有此等毅力心智者,又怎會為了虛無的權勢,就舍了自身清白,去當贅婿?
隻是鬆禪公,還有一事,不得不思量了……”
宋岩看了李儒一眼,相交多年的老友,彼此間都極了解了,隻一個話頭就猜出了對方所想,問道:“你是說,秋闈之事?”
李儒點點頭,道:“如今新黨雖不會直接對清臣下手,但秋闈之時,怕少不了有人做耗。
現下滿朝皆新黨,新黨對清臣雖不至於視作眼中釘肉中刺,可也沒什麼好感。到時候……”
宋岩遲疑了下,道:“壽衡是不是多慮了?科舉乃掄才大典,鄉試要糊名,他們也敢做手腳?”
曹永冷笑一聲,道:“曹子昂這個狀元,我就覺得虛的很。”
李儒也道:“新黨重實務,薄清名。他們怕真下得去手,雖然不至於揭開糊名,但清臣那一筆字,如今哪個不曉?”
宋岩聞言,臉色陰沉下來,正要說什麼,就聽外麵敲門聲,他沉聲道:“進來。”
而後就見長孫宋華與賈琮急急進來……
“先生!”
賈琮麵色極其難看,來的路上,他已經得到了消息。
若昨日榮國府被圍,侍郎府被抄家引發的震動是山呼海嘯,那麼今日滿朝舊黨大佬悉數致仕限期還鄉造成的影響,則是石破天驚。
根本不用刻意打聽,賈琮行至半路,外麵路上的傳言,就印證了他心中不妙的猜想。
果然和上回一般……
但凡新黨上的損失,就必然會借機搞一波舊黨。
不管新黨倒黴,是因為自身醜聞,還是彆的緣故,都要將其化為黨爭,然後轉敗為勝。
原因很簡單,正值新法強推天下之際,新黨容不得任何失敗。
可即使明白如此,但當聽說宋岩、曹永、李儒等一大批他相熟且關係密切的舊黨大員“被致仕”後,賈琮心中還是極怒。
因而匆匆趕來。
“安神!!”
不過沒等賈琮說什麼,就聽宋岩輕喝一聲,斥道:“何事心慌意亂,丟了心性修養?”
賈琮聞言,忙壓住怒氣,躬身行禮道:“弟子見過先生,見過潤琴先生,壽衡先生。”
宋岩“嗯”了聲後,上下打量了番,不忍多說什麼,對李儒、曹永繼續道:“雖說日後新黨勢大,但朝中也非真能隻手遮天。到底還有些德高望重的中立之士,譬如蘭台寺左督禦史楊養正,此人便是一身正氣,堪為朝廷脊梁。
他是絕不會看著一些人操縱秋闈,借著國朝掄才大典來打擊清臣。
再者,老夫雖致仕了,卻還沒死!
若老夫分量不夠,也還有牖民先生,哪個敢放肆,在秋闈之上動手腳,老夫和牖民先生便一同進京,去敲那登聞鼓!
真當哪個能一手遮天不成?”
李儒:“……”
曹永:“……”
宋華:“……”
“先生!”
其他三人都為宋岩霸道的護犢子行為感到震驚和無語時,賈琮卻已是紅了眼圈。
宋岩做了一世的官,如今忽然致仕,幾個失意老人聚在一起,不是抱怨後路,卻是在為他擔憂秋闈。
不管宋岩是源於何等緣由才善待於他,此刻,賈琮隻感到濃濃的疼愛之意。
因而一揖到底,哽咽道:“恩師,琮,何德何能,竟得先生如此厚愛……”
這句話,也是李儒、曹永心中所想。
儘管他們都知道宋岩極寵愛這個關門弟子,可寵愛到這個地步……
還要拉著天下師衍聖公一起去敲登聞鼓,是不是太合乎道理了?
容不得他們心中不複起猜疑。
然而宋岩卻沒有絲毫要解釋的意思,他對賈琮溫聲道:“不要胡思亂想,為師等年事已高,本就到了致仕之年,借此還鄉,反而能多活幾年。塞翁失馬,又焉知非福?
你如今唯一需要思量的,就是秋闈之事。
其他的,皆不需多慮。
家裡可都素淨了?”
賈琮起身,麵色依舊動容,點點頭道:“都妥當了。”
宋岩微笑道:“好,合抱之木,生於毫末。九層之台,起於累土。一屋不掃,何以安天下?君子八目,齊家為一。內庭無憂,方可明德天下。”
賈琮再躬身,道:“弟子受教,必銘記先生教誨。”
宋岩頷首,對曹永、李儒笑道:“潤琴、壽衡,吾等束發讀書,入京趕考金榜題名後,必先入曲江池,赴曲江宴。
數十年彈指而逝,青絲換白發,白身而來,又要白身而歸。
三日後吾等離京,明日何不再遊曲江池,一覽故地風采?
若能得一二佳作,也可趁興而歸,不枉一世功名。
如何?”
曹永、李儒聞言,看了眼平靜而立的賈琮,又互視一眼後,大笑道:“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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