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清冷(2 / 2)

此言一出,王夫人麵色微變,目光都深幽了幾許,不過隨即又釋然。

賈琮什麼時候能回來都是未知數,他得先活著回來……

再者,若他真吃了苦頭回來,為賈家再延續上百年富貴,那就算搬回內宅,也沒什麼。

她相信,縱然賈母現在這樣說,可到那個時候,賈琮的地位也高不過寶玉去……

……

慈慶宮,壽萱殿。

幾個老太妃與葉太後話著家常,周圍又有皇妃及公主貴人們圍繞著。

滿殿珠翠耀眼,至尊至貴。

不過說話的內容,也不過是家長裡短。

這個親王府家生了兒子,那個郡王府家嫁了郡主。

哪家的世子又淘氣了,哪家的則十分出息……

也有人故意壓低聲音,說幾句聽來的陰私故事。

彆以為這些人都是尊貴無比,就隻談偉光正之事,其實一樣生有八卦之心。

哪家的側妃又仗著會勾引伺候王爺,和正妃鬥了起來,哪家的小王子偷了嫂子,摸了庶妃……

一些年輕的妃子和公主,分明聽到了這些話,卻都裝作什麼也沒聽到,可暈紅的俏臉和微微急促的呼吸,以及眼中冒出的八卦之火,卻暴露了她們內心的刺激……

不過太妃們往往會將結局說的淒慘,算是以此來教誨警戒後輩。

芙蓉公子葉清隨意的靠在一張交椅錦靠上,手裡拿著本閒書瞧著。

對於太妃們說的那些事,絲毫都不能影響到她。

《聊齋》裡香豔的故事簡直不要太多,人與獸,人與妖,人與鬼,人與女鬼,人與男鬼……

這點又算什麼?

瞥了眼神情蕩漾的“年輕人們”,葉清微微彎起嘴角,掠過一抹玩味。

越是禁的,反倒撩撥的亂了人心。

還不如她光明磊落的看罷,知道也不過那些混帳事罷了。

不過隨即,她的麵色就微微一變……

一太妃笑道:“這些倒也罷,還有更了不得的呢。昨兒聽了樁新鮮事,這勳貴人家,還真是無奇不有。”

眾人忙問又怎麼了?

這些幽居深宮的婦人,也隻能靠些新鮮事活出趣味了。

老太妃笑道:“聽說賈家寧國府那邊,中秋夜裡老子吃醉了酒要強迫兒媳婦,結果兒子自然不願意,推了一把,就推出了人命。這下可好了,老子死了,兒子流放到西海沿子去,爵位也給除了,可見,真真是萬惡淫為首。”

另一老太妃附和道:“這麼說,賈家的家風可不大好?”

正是這一言,登時讓葉清警覺。

內宮婦人,縱是尋常頑笑間,也多藏著機鋒。

或你掐我,或我打你。

之前說了那麼些個王府中的陰私事,都沒提一個家風。

賈家這樁和前麵又有何本質上的不同?

怎就提到家風了?

葉清眼睛微眯,看了過去,就聽前麵一太妃笑道:“可不是嘛,他家這些日子鬨出了多少笑話?可見家風不淨。對了,前兒我恍惚還聽人說,他家還有個大姑娘在宮裡,近來還被皇帝召見過,哎喲喲,這可要仔細了呢,指不定也是個有心的……”

葉清眼眸,驀然清冷。

……

墨竹院。

榮慶堂的事,早在賈琮還未回來前,便傳了回來。

平兒等人聞言,自然恍若天崩。

待賈琮自榮慶堂歸來後,甫一見麵,便是一聲聲淒然的哭聲。

看著平兒、晴雯、小紅、春燕、香菱和四個小丫頭一個個淚流滿麵,嗚咽出聲,賈琮心裡都不好受。

他進了院子後將木門關上,然後哄著眾人進屋,將事情從好處著眼,仔細分析了回。

譬如如今天下太平,邊關都是太平官兒……

譬如賈家有先祖餘蔭,在軍中根本不用吃苦,就和出去打獵一般,若非如此,開國公、宣國公等幾家國公府,還有那麼多候伯府第的世子,何等貴重,怎麼能在九邊待的住……

再有就是此事的好處,等熬完幾年回來,以後就是親貴武爵,真正的爵爺了。

以國公府的門第,日後傳諸子孫,又有百年富貴!

還有,前宋之前,漢晉隋唐時,士大夫皆允文允武,上馬為將,下馬為相的人傑,他素向往之。

焉能做手無縛雞之力的無用書生?

他也素來鍛煉身體,從未間斷過。

聽他麵帶微笑,一樁樁一件件理順後,晴雯、春燕、香菱等直腸子的丫頭都信了。

雖依舊不舍,可也推崇賈琮心懷大誌。

小紅雖未儘信,卻也隻能往好處想,跟隨眾人出去。

唯有平兒,年長許多,見識廣遠一些,知道九邊遠不是賈琮說的那樣美好。

此刻關中長安還是秋天,雖然夜裡有些清寒,但白日卻極為清爽舒適。

然而九邊關中,此刻多已下起大雪。

先前她還跟著王熙鳳時,王子騰奉旨去九邊巡視,王熙鳳就嘀咕過這些,擔憂王子騰的周全。

王子騰正值壯年尚且如此,更何況賈琮?

至於公候門第的世子在九邊打熬,卻也不是萬無一失的。

這麼些年來,折在九邊的公候世子並不是一個兩個,隻她親手幫王熙鳳準備的吊喪孝禮都不下六七份。

崇康七年宋國公世子、博安候世子,崇康八年景重候世子,崇康九年萬武伯世子……

這一連串夭折的公候世子,又豈是頑笑的?

親貴武爵,沒那麼好承嗣!

九邊何等苦寒,一場風寒就能要人性命。

又無名醫良藥……

真要有個頭疼腦熱,隻能靠些軍中庸醫開些虎狼藥,熬的過去就活,熬不過去就死。

世間名醫有數,縱然公候府第,也沒奢侈到派個名醫駐於軍中,隻為世子一年裡生一回病時用。

除卻名醫難得外,也有僭越之嫌。

所以,也就愈發顯得九邊恐怖。

這怎能讓平兒放心?

不過,她最解人意,知道賈琮不喜人哭泣添惱。

況且事情已經成了定例,她再哭又有何益?

隻能強壓下心中的擔憂,開始為賈琮遠行準備行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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