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下,在不知多少支火把的火光照耀下,當人頭落地,一股股鮮紅的血練噴起時,在周圍數百錦衣校尉的眼中,這一幕是那樣的美,比世上盤子最靚的娘們兒都美!
可是在白家女人和秦家女人以及碼頭外不知多少暗中觀察之人的眼中,這一幕好似森羅地獄般恐怖!
怎麼可能?
他怎麼敢?
瘋了嗎?!
白家女人和秦家女人不約而同的放聲尖叫起來,白家男人和秦家男人則用看白癡的目光看著賈琮。
你耍了這麼多花招,最終為的不就是新法麼?
你將這些人物捏在手裡,你知道可以談下多大的利益?
可以推進多少新法的鋪展?
你費了這麼大的勁,到頭來什麼還沒收獲時,你就殺人?
說實話,當看到白世傑、秦栝等人被殺,白家和秦家其他男人反而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主謀已死,且死無對證,接下來,他們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承認謀逆之罪了。
以秦家這些年留下的人脈,主謀死後,他們必不會死。
正這時,就聽“嗒”的一聲,賈琮將手中鬼頭刀拄在地上,然後轉頭,看向了他們。
這一看,彆說白家和秦家的男人們唬的魂飛魄散,連哭天搶地的女人們都嚇的麵色慘白,噤聲不哭了。
好似盯著她們的,是一隻擇人而噬的巨虎。
朔朔寒風中,凡是被賈琮目光盯及者,無不遍體生寒,好似被凍住了般。
就聽賈琮沉聲道:“將他們分開就地審問,男人一人一張紙一支筆,寫白家和秦家的罪狀。我就在這等著,寫不明白的,寫的少的,以謀逆大罪,送他上路。”
之前早有準備的一眾錦衣緹騎上前,吆趕牲口般將剩餘的白家、秦家人分開帶往碼頭幾處,然後給了紙筆,等候他們“交卷”。
賈琮則給展鵬揚了揚下巴,讓他將之前在碼頭外拚命呼喊“刀下留人”的人,帶過來。
未幾,展鵬領著一個“熟人”過來。
這“熟人”倒還真不拿自己當外人,急步進來,看到滿地狼藉的屍首後,滿臉懊悔之意,讓旁人看著都不落忍。
他怒視賈琮,道:“賈清臣,你知道不知道你在乾什麼?!”
賈琮平靜的看著他,淡淡道:“臬台大人,你最好明白你在同誰說話。”
來人正是江南按察使諸葛泰,他消息還是知道的慢了些,更沒想到賈琮會這樣做。
聽聞賈琮之言,諸葛泰愈怒,不過周圍一雙雙飽含煞氣的目光還是讓他這個老刑名給冷靜了下來。
諸葛泰深吸一口氣,講道理:“賈大人,你都做到這個地步了,諸般布局我諸葛泰心服口服,拍馬難及!!有了白家、秦家甚至甄家的突破口,江南便可以輕易的將士族間對抗新法的聯盟給撕開一道口子。新法大行,必將勢不可擋!
這個時候,你殺他們做什麼?到底是為了什麼?大好局麵,毀於一旦!毀於一旦啊!”
賈琮垂下眼簾,語氣漠然道:“因為本座知道,若將他們交出去,就會成為你們和江南各家談判的籌碼,他們也就多半不會死。”
諸葛泰簡直難以理解:“不過幾個無足輕重的紈絝子弟,有什麼深仇大恨,賈大人非要殺他們?”
賈琮看著諸葛泰一字一句道:“大前夜,甄頫、秦栝、白世傑相互勾結,襲殺我錦衣衛八名校尉,重傷三十二人,所以他們一定要死。”
“……”
諸葛泰似是懵掉了,他看著賈琮的眼睛,好長時間說不出話來,想看看麵前這個少年,到底是天才還是瘋子。
他自然看不出來什麼,他雖心機過人,但暫時還看不出這件事是賈琮“功成身退”,從江南亂局中抽身而出的方式。
到了這個地步,若是將白世傑、秦栝和甄頫交給江南督撫,交給新黨主導的朝廷,那錦衣衛身上就不可避免的打上新黨的烙印。
天下人都會這樣認為,這便和當初十月十五賈琮在天下人麵前對鬆禪公宋岩和幾名天下名儒保證之言悖逆。
他就會成了失信之人。
哪怕他可以狡辯,他隻是在誅除叛逆。
但這樣的話,欺的了百姓,欺不了明白人。
強行圓說,反倒落了下乘,讓人小覷。
所以,殺了這些謀逆主謀,斷了新黨們最大的談判底氣,也讓錦衣衛恢複了超然,不會過度偏向新黨。
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就是賈琮對諸葛泰所言,他希望這些人必須死。
不是為了所謂的法律公正,隻是為了救贖他自己的心。
因為這八個校尉,原本是不用死的。
可由於賈琮故意的疏忽和放水,才讓他們戰死……
賈琮無法用戰場上慈不帶兵的說法說服自己的卑劣,所以隻能用白世傑、甄頫等人“高貴”的人頭和鮮血,來完成自我良心的救贖。
況且,就算白世傑、甄頫等人死了,賈琮給江南督撫衙門留下的資源依舊極為豐厚。
這些,都是他們沒出一分一毫的力氣白得的。
還有什麼臉挑肥嫌瘦?
諸葛泰非一般人,從賈琮的眼神中,多少能猜出些他的意思。
諸葛泰咬牙切齒提醒道:“賈大人也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本來就是乾這個的!你不顧朝廷大局,為了區區……本官必會上表彈劾於你!”
賈琮揮手止住快壓抑不住殺氣的周圍校尉,對諸葛泰道:“請便吧,讓寧則臣一起彈劾我都行。”
諸葛泰聞言,深吸一口氣後,滿眼失望的看了賈琮一眼,轉身大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