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與秦氏一並要跪下相謝。
秦氏也不過一個弱女子,養父秦業死後,在這世上再無親人。
今日和尤氏前往榮慶堂,賈母、王夫人等人嫌棄的眼神,讓她心裡難過之極。
自然明白,若是賈琮不收留她們,再回賈家,怕不知要被打發到後街哪個小院兒,也不知能靠什麼生活下去。
既然賈琮願意收留,她心中十分感激,便和尤氏一起跪下謝恩。
往後餘生,便要靠他而活了……
賈琮沒有多想什麼,擺手讓她們起身。
平兒這才道:“寶姑娘一家今兒一早搬了出去,是薛姨媽一定要走的,我沒有留住……後來爺打發人接我們入宮,我去園子裡尋寶姑娘,寶姑娘說過些日子再說罷。”
“噗嗤!”
賈琮正無語這位從來精明但運氣一直不大好的薛姨媽,就聽一旁葉清嗤笑了聲。
對於薛家的情況,她不比誰了解的少。
甚至對於前日晚上薛姨媽的表現,她也都清楚,因而譏諷嘲笑道:“到底是商賈之婦,精明算計。卻不知算到頭來,這會兒是不是在嘔血?”
薛家對賈琮相借豐字號的那點情分,前日夜裡就耗儘了。
原本今日是進宮的最好台階,也是最好時機。
偏她又作著搬了出去,葉清都對這婦人的運道感到欽佩……
賈琮對平兒點點頭,笑道:“那就改日再說,我親自去接,沒事的,和寶姐姐不相乾……平兒姐姐先去選住處,等中午一起吃團圓飯。封嬸子和柳嫂子煮的飯菜,比宮裡禦廚煮的還可口。”
平兒等人聞言笑了起來,香菱則彎起有些懵懂的大眼睛,笑眯眯的看著賈琮。
不過等賈琮看過來,又慌忙低下了頭,如同受驚的小兔子。
看的賈琮眼睛有些發熱,香菱是個可人的好姑娘……
等平兒帶著諸人高興的去選住處後,賈琮就見葉清正鄙夷的看著他,想來之前他看香菱的眼神,讓她瞧了去。
賈琮卻絲毫未覺可恥,相比於某人用藥的手段,他覺得自己純潔的和少先隊員一般。
葉清見他油鹽不進,也想起了曾經不光彩的往事,不由抽了抽嘴角,言歸正傳道:“昨夜董皇後欲以毒粥謀害九叔,事敗後又拿出暗藏的金簪揮舞。她還寫了衣帶詔,吩咐身邊宮人送出宮。在此之前,她還去了鳳藻宮……”
本就沉下麵色的賈琮聽聞最後一言,愈發皺起眉頭,沉聲道:“她瘋了不成?先帝大行時,她就在身邊,這會兒胡鬨什麼?”
葉清嗬了聲,道:“有些事你還不知道,先帝大行前,她埋在慈寧宮的暗人,偷聽到了太後和孫嬤嬤的談話。孫嬤嬤當年是見過孝純賢皇後的,孫嬤嬤在賈妃處看到了你的畫像,一眼就認了出來,回慈寧宮後說與太後聽。那小昭容藏在內間偷聽了去,便跑去告訴了皇後,皇後得知後,又急急去見先帝。不過她或許也沒想到,先帝得知此事後,雖急怒攻心,山陵將崩,卻在最後時刻,選擇了最利於天家穩定的一條路,主動傳位於九叔。
隻是先帝認了,皇後看起來還未認。想想也是,為了皇權之爭,她董家滿門死絕,她又怎會甘心?”
賈琮見一旁黛玉唬的俏臉發白,便微笑著握了握她的手,撫慰了句:“放心,沒事的。”
黛玉見葉清笑眯眯的看著她,俏臉一紅,將手掙脫開來。
在人前如此親密,還是太難為情,她又不像葉清那麼彪悍,放在後世可單手開悍馬……
賈琮沒好氣的看了眼壞他好事的葉清,然後問道:“現在她在何處?”
葉清嗬嗬了聲,道:“到底是先帝皇後,眼下四伯屍骨未寒,還能怎樣?不過對外道病,打發至掖庭宮圈養起來……”
黛玉還不大明白言中之意,還覺得這等處罰是不是太輕了?
賈琮卻微微倒吸了口涼氣……
掖庭宮便是傳說中的冷宮!
那裡的宮殿多半年久失修,夏天漏雨,冬天漏風。
吃的都是摻雜了砂礫和老鼠屎的糙米,喝的是不知跳進過多少人的井水……
那個地方,賈琮曾往裡麵送吳貴妃時進去過一回。
連他都為之心驚……
因為裡麵瘋了傻了的女人,不是一個兩個,十分恐怖。
生不如死……
“那元妃呢?她有沒有摻和其中?”
賈琮緩緩問道。
葉清嗬嗬笑著搖搖頭道:“你放心罷,你這大姐姐是個聰敏人,也是個膽小之人。再者先帝在時,對她也沒甚感情,不似皇後。董皇後還期望她能為先帝留下一分血脈,倒也沒讓她做什麼。隻讓賈妃記住,讓她教先帝的血脈記得,誰才是他的仇人,記得皇位該是誰的……嗬。”
賈琮聞言,歎息一聲,捏了捏眉心。
這個女人已經瘋了……
賈琮問葉清道:“父皇準備如何處置賈妃?”
葉清看起來有些悵然,道:“九叔以前最疼我的,可如今明顯變了……”她有些不滿的看著賈琮道:“九叔知道你和你那位大姐姐關係不錯,擔心處置了她,會讓你不喜,所以便讓我來問問你的意見。清臣,雖然知道或許會讓你不喜,但我還是不得不提醒你,此事不是頑笑的。今日她或許沒什麼壞心,可等她誕下先帝血脈,尤其是那血脈若是男嬰,她許多心思都會發生變化。就算誕下的是女嬰,你焉知她不會有其她想法?在天家,任何心慈手軟都要不得!不然,遺禍無窮!”
賈琮看了眼眸中浮起煞氣的葉清,緩緩點頭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想了想又道:“你和林妹妹先回慈寧宮吧,我去鳳藻宮看看。”
……
“奴婢等參見太子殿下!”
鳳藻宮門外,被一眾賈琮並未見過的內侍把手著。
曾經崇康帝派來守衛的人,已不知蹤影。
賈琮點點頭,進了殿內。
“娘娘,三爺……太子殿下來了!”
外殿中,一眾麵無表情的管教嬤嬤候在那裡,看到賈琮也隻一板一眼的行禮,看不到什麼麵色變化。
倒是內殿珠簾處,抱琴看到了賈琮的到來,蒼白的臉上滿是驚喜,往裡麵通秉著。
賈琮本想揮退這些管教嬤嬤,可頓了頓,還是決定看看再說……
他步入內殿,甫一入門,就見元春淚流滿麵的迎上前來,要福身見禮。
賈琮忙一步上前攙扶住,元春雖然身子並不算太顯,但到底六七個月的身孕,若有個閃失就不好了。
“三弟……太子……”
元春滿臉淒苦之色,一肚子話,卻都被這“太子”二字攔下了。
賈琮攙扶著她落座,寬慰道:“政公待孤如若親子,有撫育之恩。大姐姐便如往常那般喚孤便是,不必外道。”
端詳了片刻賈琮的麵色,見他溫潤儒雅,目露關懷,元春終於放下心來,落淚道:“三弟,姐姐我可有安身之處?”
賈琮微笑道:“大姐姐放心,必不會有事。前日先帝大行時,已經對外昭告,大姐姐誕下一公主,這便是保全之道。且有我在,隻要大姐姐不聽信瘋狂之人的妄語,此生必無憂矣。”
說著,他將崇康帝大行當夜發生的事大致說了通,最後道:“大行皇帝是善終,當著八大軍機的麵,留下的遺詔,當時皇後分明也在場,孤卻不知她為何會如此瘋狂。隻望大姐姐莫受她挑唆才是,好生將養身子。你放心,即使誕下的是男孩兒,也必讓他平安長大,隻不錄入天家玉碟罷。”
話雖如此,但賈琮心裡卻知道,若元春生下的是男嬰,十成十的養不住。
有他前車之鑒在,武王絕不可能留下任何“舊事重演”的可能。
但不妨賈琮此刻安元春的心,又道:“一會兒孤讓外麵那些人都撤了,孤看著都瘮得慌,何況大姐姐?過些時日等國喪過了,孤再尋個機會將家裡姊妹們接進宮來,陪大姐姐寫寫詩說說話,往後大姐姐在宮裡待的厭煩了,也可回賈家大觀園裡住段時日。往後的日子,隻會更好的。”
這自然也隻是安慰之言,再元春未臨盆誕下女嬰前,她基本不可能與外界接觸……
元春聞言,卻感動的落下淚來,點點頭應下之餘,心中那點前念,也徹底消散了去。
隻要能容她和她的骨肉好好活下去,至於曾經摸不著邊的奢望豪情,又算得了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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