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那個神明…”
上層的很多人都有著這樣子的猜想。
他們不想把神明想的太過於強大,於是就隻說禦影的力量其實已經接近神明,甚至都有所超過。
“但她之所以還不能夠成為神,是因為她有所欠缺。”
什麼欠缺。
當然是她的精神!
看著禦影那個樣子,你知道,就算把她的手臂給抬起來,她也會愣愣的保持著那個樣子整整一天。
少女的精神好像完全不能夠自行運轉。
“還是一個未完成體。”
“那就一切都好說。”
但是現在,就在研究所裡麵,禦影第1次發出了自己的聲音。
並從神轎之中跳下,走過紛雜的人群。
那些人不像是研究員一樣,知道物質世界的基本運轉都出了問題。
也不像是百穀泉一一樣,幾乎要被屏幕裡的那條蛇給攝取心神。
他們看著這個景象,隻能夠理解一件事。
“現在她恢複正常了?”
“也許是因為人們的信仰灌注到了她的身上,對她有益。”
大人物們在心中想,對於已經完全沒有希望操控她感到些許的沮喪。
但是由於再過不久,就是兩個星期的期限。
開普勒就要過來收繳世界末日的對策了。
就好像是到了豐收的季節的時候,農民要過來收割麥子一樣。
在這種時候如果禦影能夠恢複正常當然很好。
保護他們的神明更加強大,被保護的人民也會放心。
但是…
看著禦影臉上的笑容。
看著她仿佛跳躍著火焰的眼眸。
有些人開始覺得這種改變也許不是一件好事。
但已經沒有讓他們遲疑的餘地了。
#
“很好!接下來就輪到我出場了。”
杜鬆子打了一個響指。
瞬間,不僅僅是她身處的係統空間。
也包括外界,這個日本所處的循環時空。
都暗了下來。
#
“……”
黑暗。
代表著天空中失去光源。
也代表著那些原本開著的燈,一盞接一盞的熄滅。
研究所的燈光也熄滅了。
隻剩下人類虹膜濕潤的光還在原地閃爍。
一個個字節在那些人的臉上跳動。
人類的虹膜平常當然不可能發光,臉上也不會平白無故的開始滾動字符。
之所以這樣子,是因為那些人的臉正對著的那個屏幕——那個正在直播日本沉沒相關數據的屏幕。
不可思議的依舊亮著。
在數據構成的海洋中。那條又像是曲線,又像是蛇的東西,緩慢的回轉著身體。
它的動作緩慢而優雅,不疾不徐。
不知為何,和旁邊撩動了一下頭發的禦影有些相似。
而人們現在已經無心關心禦影的異常。
因為在此之外,就算不看著直播間。
單純看著上方已經變成黑暗的天空,人們也已經看到可以看到那個探頭進來的魔女。
真的是‘探頭進來’
他們知道到了時間開普勒就會出現。
因為債主總是要過來清算彆人欠償她的債務。
並且決定要讓那個人究竟是剁下一隻手,還是剁下一隻腳來抵債,從來不缺席。
但怎麼也沒有想到會用這種方式出現。
時隔兩個星期,她一如既往的美麗。
雖然說不能夠確定如果一個人的臉和一座山一樣的大,那是否還能夠稱為美麗。
還是單純被那種巨大給震懾。
開普勒跪在地上,把上半身給伸過來。
地上的人們抬起頭來望著她。
他們看著她的臉在一個淡藍色的包裹住整個日本的光罩外浮現。
看著她的手一點一點的穿過光罩伸到天空之中。
灰暗的天空之中,突兀的冒出了一隻白色的手。
那隻手隨便揮動了一下,一座大山便轟然倒塌。
人們看著,恐懼著,隻覺得自己像是生活在一個玩具城堡裡麵的小人。
隻有開普勒是那一個定時過來檢查玩具們是否完好無損的真正的人類。
先是指尖,後來是手掌,最後整隻手都伸了進來。
開普勒一點一點的從外麵爬進來。
淡藍色的光罩包裹住她的身體,連接處的顏色變換不定。
最後總算艱難的被她給擠了進來。
又重新的包裹住了世界。
開普勒進入了世界之中,略微鬆了一口氣。
看她的表情,她似乎完成了一件大工程。
很難想象如果全世界的人們對她來說都像是螞蟻一樣小,對於這個女巨人來說還會有什麼大工程。
她之前隨手揮飛一座山脈,看起來也沒有這麼費力啊。
但是現在想來,對於開普勒來說破壞不難。
倒是要跟他們共處一世會比較困難。
就像是一個人想要擠進肥皂泡泡裡麵一樣。
而現在。
在這個狹小的肥皂泡泡裡麵。
開普勒對所有人微笑。
她的笑容大大的。
不僅是字麵意思的巨大,也很開心。
那種喜悅仿佛是貓在戲弄老鼠,並且知道老鼠已經逃到絕路一樣。
這喜悅正確無誤的傳達給了所有人。
她說“大家已經得出結論了嗎?”
“如果沒有的話。”
開普勒細細的歎著氣。
如果她隻有一米五高,那肯定很可愛。
但是現在她肯定不止五千米了。
這一口細細的歎氣,脫離了她的嘴唇,就造成了一場暴風。
沿途小鎮的人們估計夠嗆。
好像後來還下了暴雨,把所有人都淋得像是落湯雞。
開普勒擠進來之後坐著。
她舒舒服服的靠在一座大山上,大山對於她來說又很矮,連椅子的靠背都算不上。
以至於所有人都看著她,所有人都很害怕。
因為開普勒隻要伸一個懶腰,日本就又要完蛋了。
但是開普勒還是沒有伸。
她看起來被背後的那座大山硌的有點難受,身下坐的東西也讓她不太舒服。
但她還是強撐著問彆人。
“你們想出來了嗎?”
“怎麼拯救末日?”
她問這個問題的時候,所有人都看著禦影。
如果這裡有什麼能夠拯救的方法的話,那就隻有通過她無與倫比的強大了。
而禦影也站在那裡。
微笑著抬起頭來,看著開普勒。
她兩隻手的袖子攏在一起。
她的眼睛和開普勒對視的時候,好像有一根線把兩個人連起來。
在禦影的前麵,百穀泉一沒有抬頭。
開普勒會過來他是已經知道的。
但是麵前的情況讓他無法理解。
他還是看著禦影,看著禦影抬起來的下巴,看她細細的一折就斷的脖頸。
有一個瞬間,他看到她的脖子上浮現了一片陰影。
百穀泉一眨眨眼,確定自己沒有看。
那片陰影是從她的肌膚上麵浮現出來的。
是蛇一樣的鱗片。
鱗片也是白色的,呈金屬質感,但是和她的肌膚相比顏色又有些不統一。
鱗片從她身上浮現的瞬間,剛剛好就是她和開普勒對視的時候。
好像是野獸在麵對強敵的時候露出了爪子。
“……”
開普勒和禦影對視了一下,又把視線收回去。
重新看著日本的居民。
“所以到現在還是沒有人可以提出來嗎?”
“——現在我就要給大家一點懲罰了。”
她這麼說著,朝地麵伸出了手。
那手掌越來越大,最後遮蔽了整個天空。
如果她這麼碾下來,人們一定會像是蟲子一樣爆出汁來。
有人開始大喊,他們不理解,之前開普勒已經親眼看見了拯救世界的方法,怎麼還像是沒有看見一樣胡鬨。
他們說我們有辦法拯救世界,我們可以利用神明的恩惠,神明會阻止大海嘯的!
之類的話語不管有沒有條理,都響徹了夜空。
也不知道有沒有穿透手掌的遮蔽到達開普勒的耳邊。
不過她有所反應了。
哪怕隔著黑色的天空,他們依舊可以聽見開普勒的聲音。
因為她現在很巨大。
開普勒說“她願意幫助你們嗎?”
這個她指的應該是禦影。
這簡直是廢話。
“那倒是無所謂,如果願意的話災難就會被阻止。”
她這麼說的語氣有點不自信。
日本的人們倒是笑了,確定自己已經可以被拯救。
但百穀泉一隻感覺全身冰涼。
他看著前方。
隨著呼吸,禦影身上的鱗片越來越多。
她的瞳孔開始拉長,變成細細的一條線。
眼睛的顏色也逐漸從琥珀色再次轉淡,變得好像是黃金,變得能夠在黑暗中發光。
她的額頭上麵鼓起了兩個小包。
後來那小包依舊在鼓起,並且逐漸尖銳。
他看到那裡的皮膚被擴張的發白。
好像裡麵有什麼東西準備破體而出。
最後伴隨著一些撕裂的聲音,她的額頭流血了。
有血沿著她的臉頰細細的滑落下來。
她的額頭上長出了兩個小角。
“……”
有一個角中間開始被折斷了。
斷口像是被燒灼過一樣,一片漆黑,看的人觸目驚心。
他又想起她斷了半截的手臂。
他是親眼看著她完成這些變形的。
開普勒製造出來的黑暗應該不僅僅是光線被遮蔽這麼簡單。
其他人好像是完全喪失了知覺一樣,沒有在意這些。
百穀泉一目不轉睛地盯著禦影。
看著她身上一點一點地長出鱗片,看著她的手從手掌變成厚實的利爪。看著她的眼睛變成野獸一樣的豎瞳孔,看著她的額頭上麵長出角。
現在她已經不算是一個少女了。
你會好奇為什麼之前所有人都把她當成一個女神來崇拜。
她明明就是一條站立起來的蛇。
禦影張開嘴。
他看到裡麵尖尖的牙齒。
她發出一聲嚎叫。
仿佛是叢林間蛇的嘶鳴,又像是一聲龍吟。
那聲音響徹了整個日本。
但人們沒有聽見這個聲音。
因為開普勒遲遲沒有得到回答,最後失望的歎了一口氣。
她說“真的…你們真的沒找出來方法嗎?”
“真沒用。”
“我要懲罰你們。”
然後。
真正的黑暗降臨了。
那黑暗有形狀,有密度和重量,比油更粘稠,從四周包裹過來。
黑暗從人們的鼻子,從人們微微張開的嘴,從他們的耳朵裡麵穿過去。
一直穿到他們的大腦。
在那上麵刻寫著自己的符文。
開普勒是一個占星術士,但她最擅長的說不定不是看星盤。
而是各種各樣的詛咒方法。
她知道怎麼隨便念念咒語,就把一位同樣強大的魔法師變成一個人/皮/筆記本。
現在她對人們做一模一樣的事情。
百穀泉一看著四周。
看著那些黑暗是怎麼改造人們的。
好像那些黑暗是墨水,它們伸進人們的耳中的時候,會凝聚成一條細細的線。
那就像是羽毛筆的筆尖。
而人/腦/則是準備書寫的凹凸不平的羊皮紙。
等到那些黑暗完成了自己要做的事情,從他們的耳朵裡麵幽幽的抽出來的時候。
那些人的雙眼已經失去了神采。
他們再也看不見了。
#
每兩個星期,開普勒會過來問一次拯救世界的方法。
如果那個時候人們沒有得到答案,她也會幫助人們把即將到來的大海嘯平息。
證據就是現在的海麵光滑的像是鏡子。
不要說是海嘯,連平常應該起的波浪都沒有起來。
就像是裝在杯子裡麵的水一樣,光滑的像是鏡子。
好像把一隻螞蚱放在上麵都會打滑。
這可是連通了全球海域的太平洋!
但是作為這種恩惠的代價,她會從人們的手上奪取一些東西。
這一回奪取的是視覺。
所有人的雙眼都變得麻木了。
所有人都什麼都看不到了。
這是真正的失明——就算是盲人都能夠看到一些模糊的色塊,但是在他們的麵前,是比睡夢還深,比死還深的漆黑。
如果這種時候能夠讓大家隨便活動,一定又要發生不少的流血事件。
比如說隨便撞翻了煤氣爐或者一腳踏空從樓上摔下去。
不知道算是開普勒的恩惠還是惡趣味。
所有的人被固定在了原地。
與此同時,她把他們的精神拉了出來。
拉到了直播間裡麵。
一個又一個的比之前濃烈數倍的情緒化作彈幕飛舞在其中。
也包括那些宮內省的大人物們。
他們原本的那些想法,不要說是褻瀆了,如果說出去乾脆就會被當成異端燒死。
之所以能夠不被察覺,一半是因為那些政治家們都很會演戲。
另外一半,是因為找遍整個宮內省,都不存在一個鏡子。
鏡麵是通往直播間的必要媒介。
沒有了鏡子,在物質的世界裡麵,他們當然可以愛怎麼說就怎麼說。
那些流言蜚語傳得再凶,也頂多能觸及到茶室的橫梁。
但是現在,他們都得進去了。
一旦進去,那些思緒就全部都流溢出來了。
【怎麼會有這麼臟的成神方式】【一定飽受‘寵愛’吧】【不管看起來如何高高在上…】……
那些褻瀆的話語,一度像是墨水一樣染黑了整個直播間的屏幕。
直到被更多的話語給掩蓋下去。
人們的確憤怒,但是也開始不解。
【怎麼侍奉在神明周邊的人反而會如此的不敬呢?】
【不是說神明所在的區域應該更加的神聖嗎?】
【她走過的地方明明都有仙草孕育而出…但是為何無法蕩滌周邊人們的心靈呢?】
他們憤慨,迷惑,不解。
指責大人物的時候,也心生了‘不過如此嘛’的傲慢。
【神明能夠將整個日本沉進海洋…卻沒有辦法駕馭身旁的人們嗎?】
人們的雙眼迷茫,但是他們站在原地,因此也察覺不到這一點。
如果給了他們活動的機會,讓他們撞撞牆壁,就會知道一個什麼都看不到的人在這個世界上生活有多難。
他們才會開始痛苦。
但是現在,有一些人是到很後麵才想起來這麼一件事。
【之前開普勒懲罰我們的時候。】
【為什麼禦影大人什麼都沒有做呢?】
禦影大人當然不是什麼都沒有做。
百穀泉一看到了。
無論如何,她是看到了那些大人物們的話語的。
在她的麵前也沒有一個鏡子,但她的眼睛現在是像是融化的黃金一樣閃閃發光。
她的眼睛注視著麵前確切的一片地方,她肯定看到了那些話語。
禦影的心裡麵在想些什麼呢?
她沒有做出憤怒的表示。
她甚至微微笑了笑。
然後她張開嘴。
之前的那聲嘶鳴被開普勒改變世界的瞬間壓製了。
而現在,那叫聲穿過了黑暗,甚至隱隱刺上包裹著整個日本的藍色保護罩。
百穀泉一能夠感覺到腳下的大地在震動。
甚至連空氣都變成了水一樣的東西,震動著把他往後推去。
他聽到了‘劈啪’一聲。
他的耳朵裡有什麼東西破掉了。
有血順著他的耳孔在臉頰上麵流動。
接下來肯定有很多人要進醫院。
過大的音量甚至讓他的雙眼都有一瞬間的失明。
開普勒承諾過,不管是邪神還是其他的什麼都無法傷害他。
因此她就算過奪走的所有人的視線,都沒有剝奪過他的。
但是現在,在這幾乎震撼大地的嘶鳴聲中,他真的感覺到雙眼一陣發黑。
在那一片黑色退去之後。
他看到了麵前的景象。
在他麵前的那些大人物們——哪怕是在紅月事件之後,哪怕是在禦影降臨之後,都可以保有自己的地位,繼續適度的屈膝換取地位的大人物們。
他們的下半身還好好的站在地上。
雙腿挺得筆直。
而上半身則扭曲,像是被用力絞過的毛巾。
“……”
失去了主人的意誌,那些不協調的身體往前麵倒去。
這種時候,鮮血才開始噴出。
天空不再黑暗,至少對於眼睛還沒有瞎掉的百穀泉一是這樣子,因為開普勒已經收回手了。
她用這隻手撐著下巴,有些好奇的看著下麵。
照理來說在幻境中,人們死後就會開始複活。
現在他的確看到了在那些人死去的地方,空氣中有色塊一樣的東西開始凝固。
但很快又消散了。
開普勒稍微動了動手。
這回一個更加大的虛影開始顯現。
那虛影隱隱成人形,但是很快也消散了。
看起來她並不是沒有辦法把他們複活,隻是有點懶得做。
即便如此,能在這個完全由開普勒主導的幻境之中做到這一步,禦影也很了不起了。
她問禦影,“你在乾什麼呢?”
禦影抬起頭來對她微笑。
禦影此時已經沒有人類的形象了,隻是一個似龍似蛇的怪物。
她微笑的同時,身體也好像是在無限度的增大。
又或許是開普勒在這個笑容下麵變小了。
無論如何,神的事情對於人類來說,連基準都很難辨認。
不知不覺中,禦影好像變得比山巒都要高大。
她變得和開普勒一樣高,兩個人的視線在空中處於平視狀態。
但是百穀泉一沒有感覺到有瓦礫砸在自己的身上。
不可思議的,她變得這麼大,可是連她頭頂的研究所天花板都沒有頂破。
這也就跟外麵的開普勒能夠擠進保護罩裡,像是一個人能夠擠進肥皂泡泡裡是一樣的原理吧。
禦影張開嘴。
她的每一個音節都好像在震撼著大地。
每一個音節好像都能夠再次呼風喚雨。
她之前一下子就把研究所裡的大人物們全殺了。
這可不僅僅是政壇震動這麼簡單,估計這一次的事件就算過去了,日本的政府也很難正常運行下去。
並且連開普勒複活他們的機會都阻止掉了。
開普勒問禦影“你在乾什麼呢?”
禦影說“我拔除了庭院的雜草。”,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