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閻在跑。
中洲每一條路上都掛著一盞盞琉璃花燈, 燭火搖曳宛如白晝。可不知為何,葉閻所經過的小路上,花燈中燃燒千萬年的鮫人燭竟“噗”的一聲, 接二連三的熄滅了。
這一條小道陷入了寂靜的黑暗中。
“我到底是倒了什麼黴……”
就算葉閻的身後空無一人,他還是不敢放鬆, 一刻不停的向前跑去,想要以最快的速度逃離這條詭異的小路。
可事與願違。
當葉閻踏出小路的一瞬間,還未等他鬆下一口氣, 眼前的場景就變得模糊了起來,再一轉眼,他發現自己竟然再次回到了小路上。
身邊是漫無邊際的黑暗, 裡麵不知道匿藏了什麼怪物。
葉閻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在微涼的夜風吹拂下,他竟然出了一身冷汗。
這條路沒有出口。
葉閻握緊了雙手,剛剛在察覺到不對勁的時候, 他就朝明火門放出了求救信號, 可不知為何,到現在還沒有人過來。
是還沒趕到, 還是……被這一片黑暗困住了。
此時這樣的情況, 葉閻也來不及思考其它東西, 他停留了片刻後, 就繼續朝著小路的出口處跑去。
可這一次,他連出口都沒有看見。
身後的黑暗中冒出了縷縷霧氣,化作了數條黑色的藤蔓, 牢牢的困住了葉閻的四肢,讓他無法動彈。
“你是誰?”葉閻用儘了渾身力氣都不能掙脫藤蔓的束縛,隻能將麵上的恐懼掩下,朝著茫茫黑暗大聲問道,“我是明火門的……”
可惜他的話沒有起到任何作用,話音還未落下,又是一條藤蔓從黑暗中鑽出,直直撲向了葉閻的口鼻,阻止了他繼續說話。
看來,黑暗中的存在,並沒有畏懼中洲明火門這個名頭。
“唔唔……”
葉閻像是察覺到了什麼,拚命地掙紮了起來。可是無數藤蔓緊緊纏著他的身體,隻露出了一雙眼睛在外麵,其餘的全都被黑暗所吞噬。
絲絲縷縷的霧氣從藤蔓上冒出,從葉閻的五官鑽入其中。
“……”葉閻一點聲音都不能發出,也無法防抗,隻能瞪大著眼睛,眼睜睜的看著黑霧進入自己的身體。
隨著黑霧的進入,他的胸膛猛烈地起伏,眼睛幾乎要從眼眶中瞪出,雙手想要揮開周身那黑霧所化的藤蔓,可是並沒有起到什麼作用,藤蔓依舊一動不動。
過了一會兒,葉閻像是渾身力氣都被耗儘了,肩膀軟綿綿的沉了下來,失了力氣一般,緩緩地閉上了雙眼。
全部的霧氣都進入葉閻的口鼻後,藤蔓也悉悉索索的回到了黑暗中,隻餘下葉閻一個人還站在小道上。他麵色蒼白,一點血色都沒有,就連胸口的起伏也漸漸的衰弱了下來。就在葉閻即將倒在地上的時候,他突地睜開了雙眼。
眸子中深深的黑暗,宛如容納了一個深淵。
他垂眸看一眼自己的手掌,操控著這具身體,有些不熟練的向前邁出了一步。腳掌落下,身後的黑暗如潮水一般退去,兩側的琉璃花燈也一盞盞的亮了起來,將這一方天地照得如同白晝。
身旁人來人往,喧鬨極了,沒有人知道就在身邊,剛才
葉閻在這條街上毫不起眼,沒有引起任何注意,他已經完全占據了這個身體,心念一動,身體便走入了人群中。
“潛龍大會……”他輕聲自語,發出的聲音好似包含了絲絲寒意,“我勢在必得。”
於此同時,藏鋒閣。
陳棋坐在周思危的身邊,兩人之間並無拔劍弩張,像是一個多年未遇的好友,一同在月下交談。
陳棋問:“……你們要做什麼?”
周思危的手指屈起,輕輕地敲打著琉璃瓦,片刻過後,他反問:“竟然你可觀星象,怎麼不知道我們想做什麼?”
“你們是變數。”陳棋認真地回答,“我無法看到關於你們的軌跡。”
周思危又問:“你可以看見未來的軌跡嗎?”
“未來……”陳棋慢慢搖了搖頭,“即使看見了未來發生的事,我也無法改變,所以我並不會去做這種無用功。”
周思危說:“那你不如先觀閱未來之景,再問我這個問題。”
周思危並未直接告知陳棋他們二人穿越時間長河而來的目的,一來不知陳棋是敵是友,二來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若是搞得天下皆知,那就更加不容易找到滅世者。
既然陳棋說他可觀星象,那不如……自己去看。
陳棋沉默了一會兒,從寬大的袖子中伸出了右手,他的拇指和食指交疊在一起,朝著上方一彈,一枚滾圓漆黑的棋子被拋到了半空中。
叮——
時間好似就此停駐。
跳躍的燭火保持在最熾熱的地方,上方聚散的雲朵不再浮動,就連迎麵而來的涼風也就此止步。
陳棋眸中的星辰被一把火點燃,令人無法直視。
他看見,看見了——
兩道血淚從陳棋的眼中滑落,順著臉頰的輪廓一路向下,最終摔在了屋頂背鋪著的琉璃瓦上,發出了“啪嗒”一聲。
陳棋慢慢闔上了雙眼。
片刻之後,他再次睜開眼,其中萬千星辰在一瞬間熄滅,恢複了黯淡無光的模樣。陳棋看著周思危,若有所思,說:“原來如此,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布置……”
陳棋窺見了未來的一角。
無數場景飛逝而過,他看見了位於萬千星辰中的那條青石板鋪成的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