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科研設備和科研人才都是南江頂尖的好,過去幾十年中也發表過不少頗有見地的學術成果,但近幾年止步不前卻也是不爭的真實。
然而出乎眾人意料的是,最終的縮編名單還沒出,林晚也還沒做完講座,第一個離開研究所的人就出現了。
何雨桐走的那天神情失落,再也不複當初的風采。
她走到樓下,見林晚和幾個同事站在那兒談事,便故意走到大家麵前:“林晚,你贏了,現在得意了吧?”
幾個不清楚何雨桐真實麵目的人紛紛一愣,心想這小姑娘吃錯藥了不成?
林晚倒是一點也不意外,隻撣了撣肩頭並不存在的灰塵,微笑著說:“說什麼輸贏呀,我都沒把你當作對手,你也彆惦記我了。”
何雨桐雙眼通紅:“彆以為有幾分姿色就了不起,你不就是靠男人上位的嗎?”
“???”
小白蓮剛才說她靠什麼來著?
幾位同事齊齊轉過頭來:“你交男朋友啦?”
何雨桐刻意提高音量:“上周五下班的時候我都看見了,有男人開豪車在外麵接你。我回家打聽過了,你托人找到曾……”
“說夠了嗎?說夠了就把工卡交到保安處,趕緊滾。”
林晚不耐煩地揮揮手,扭頭借旁邊的玻璃當鏡子,理了下頭發,“謝謝你眼睛還沒瞎,知道誇我漂亮,沒辦法呀,我就是人美心善林小晚。”
周圍有人“噗嗤”一下笑出聲來,氣得何雨桐咬牙切齒地跺跺腳,扭過腰揚長而去。
有同事望著她的背影感歎:“這小姑娘,看不出來啊,臨死也要拖個墊背的。不過她說的男人是誰,你瞞著我們交男朋友了?”
林晚歎了聲氣:“什麼男朋友,星創科技的周衍川,你們見過的。這不是他們幫了忙嘛,我就代表研究所請人家吃飯。”
眾人不約而同“哦”了一聲。
因為幫助灰雁遷徙的關係,研究所的人對星創上上下下印象都非常好,聽說是周衍川來接她下班後,更加認為何雨桐純屬散布謠言。
末了,有人建議道:
“不過轉頭想想,你們看起來還挺般配?”
“對啊對啊,如果你成為他的女朋友,今後我們跟星創借無人機,說不定還能享受內部價呢。”
林晚哽了一下,莫名想到之前蔣珂那句吃得很香的評價。
她用手在臉邊扇了扇風,好半天後才慢吞吞嘟噥一句:“我看出來了,你們就是想靠我撿便宜而已,沒良心。”
大家嘻嘻哈哈又鬨了幾句,才轉而聊完正事,各自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林晚則上樓拿上東西,出發去南江三中開講座。
這是本年度科普講座的最後一站,結束之後,林晚就打算正式將辭呈交給魏主任。
邁入三中的校門,林晚心中感慨萬千。
這就是中學時期碾壓他們附中學子的萬惡宿敵啊!她是不是應該在這兒搞點破壞什麼的,才對得起那憋屈的六年中學生涯?
感慨歸感慨,林晚還不至於幼稚到真的在三中乾壞事。
見到負責接待的老師後,她就拿出和煦如春風的溫柔笑容,跟隨對方的腳步往報告廳走。
經過一條長長的走廊時,牆上的照片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接待老師注意到她的目光,介紹道:“這裡全是三中畢業的傑出校友,各行各業的都有,您如果感興趣的話,等講座結束可來看看,說不定還有您認識的人呢。”
林晚笑著點點頭,心想大可不必,她哪裡想不開需要來這兒瞻仰曾經打敗過附中升學率的敵人們。而且萬一看到周衍川的照片怎麼辦,豈不是以後每次見到他,就又要勾起對三中的深深怨念?
最後一次講座,林晚講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認真。
既是因為這是她在研究所處理的最後一份工作,也是因為三中的學生足夠配合,偶爾當她講到相對冷門的內容時,也有那麼幾個人能和她互動回應。
或許這就是傳說中的學霸根據地吧。
林晚輸得心服口服。
講座結束,進入提問環節。
一位女生把手舉得高高的,等林晚示意她站起來後,就拿過話筒問:“您好,我和您一樣是一名鳥類愛好者,前段時間關注過灰雁回家計劃,請問你們是怎麼想到和星創科技合作,利用無人機率領灰雁遷徙呢?”
林晚怔了怔,才說:“這個計劃其實是星創科技的人提出的,當時他得知有幾隻灰雁滯留南江無法回北方後,很快就想到曾經有過利用滑翔機送大雁回棲息地的新聞……”
她把事實複述了一遍,想了想又用玩笑的語氣補充道,“說起來,星創科技的這位CTO還是你們的學長呢,名字叫周衍川,你們聽說過嗎?”
“聽說過!”
“老師成天拿他當例子來教育我們!”
“校友牆上有他的照片,超帥的!”
“現在的男生都是渣渣,根本比不過他!”
“說什麼呢,我們不要麵子的嗎???”
亂七八糟的回答讓林晚忍俊不禁,等到走出報告廳,唇邊的笑意都沒能完全收斂。
她一邊想著周衍川那張照片究竟有多帥,一邊想著要麼乾脆去看一眼,畢竟她確實有些好奇,想知道十幾歲的周衍川長什麼樣。
走到樓梯轉角,身後忽然傳來了腳步聲。
林晚回過頭,看見一位戴著黑框眼鏡的中年女性跟在身後,見她停下便也止步道:“林小姐,你好。”
“……”
這場麵是不是有點熟悉?該不會又是哪家基金會的吧?
林晚清清嗓子,打斷自己天馬行空的思路,笑著回應:“您好。”
中年女性走下幾步台階,來到她麵前:“我是三中的老師,姓張,你叫我張老師就好。剛才聽你提到周衍川,就想跟你打聽打聽他的近況,他最近一切都還好嗎?”
“很好啊,自己開了一家公司。”林晚猜測出她的身份,“您以前教過他?”
張老師說:“對,初中三年,我是他的班主任。”
林晚點點頭,想起上周在停車場見到的一幕,內心深處的問號突然就翻湧了上來。
她抱緊筆記本,有點不好意思:“呃,張老師,您對周衍川的家人有了解嗎?我沒有彆的意思,就是前一陣和他出去吃飯,看見和他長得很像的男人,大概六十來歲的樣子。他當時表現得有點異常,然後我和他關係還不錯,作為朋友就比較擔心。”
張老師推了下眼鏡,稍作思考:“可能是他的伯父吧。”
“這樣啊。”
那就沒什麼奇怪的了,說不定就是兩家人有矛盾,彼此都不待見對方而已。親戚之間關係差,也不是什麼新聞。
林晚鬆了口氣,笑著說:“那就好,我還以為是他父親。”
張老師眼中客氣的笑意眨眼便消失不見。她望著林晚:“他是不是沒告訴過你?”
“什麼?”
張老師搖搖頭,語帶疼惜:“這孩子,多少年了還沒放下。”
她揉了下太陽穴,低聲說,“周衍川的父母已經去世了,小學之後,就是伯父伯母在照顧他。”
年長女人的一番話,像巨石墜落,“哐”的一聲把林晚砸蒙了。
在一陣迷迷糊糊的懊惱中,她想起自己與周衍川發生過的某些對話。
“你父母還在一起嗎?”
“……嗯。”
“難怪了,人類的悲喜並不相通。”
“嗯?你現在認為我是什麼樣的人?”
“一個創業失敗就要回去繼承家產的少爺。”
林晚愣愣地咬緊舌尖,被席卷而來的愧疚感和羞恥感狠狠地淹沒了。
她當著周衍川的麵,都說過些什麼啊!
“那……”
林晚聲音有些顫抖,輕聲問,“他們是怎麼去世的?”
離開三中的校園,林晚在路邊攔了輛車,疲倦地靠在椅背閉上了眼。
胸口有種無法形容的滋味,密密麻麻地纏繞著她的心臟,令她想對周衍川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能說什麼。
幾分鐘前,空蕩蕩的樓梯轉角。
綠色的牆麵吸收了陽光的熱度,又加強了張老師的音量,讓它們一聲疊一聲,震得林晚耳朵發麻。
“山體滑坡引起的泥石流,夫妻兩人當場死亡。”
“周衍川是車上唯一的幸存者。”,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