淼淼一時間覺得腦殼都在疼, 卻還是要耐心的看著麵前男人, 問:“您想清楚什麼了?”
“朕乃一國之君, 不納妃也就罷了,若是隻娶一人,豈不是要被後世嘲笑,”陸晟盯著她的臉,見她呆愣的看著自己,他抿了抿唇,“不過朕倒可以承諾你, 日後立你所生子嗣為太子,保你一世榮華。”
說罷,他目光沉沉的看向淼淼。
這是他幾日來認真想過的,他雖對旁的女人不感興趣, 但若是隻娶她一人, 她便成了後宮的靶子, 縱使有他護著,以她蠢鈍不可及的性子,恐怕也活不過三年。
再者說平心而論, 他雖發覺自己對這女人好像是在意了些,但也不代表他能容忍有人後宮獨大, 江小淼,她要的太多了。
聽到他這麼說, 淼淼深吸一口氣, 心情微微放鬆了些, 知道他並沒有一定要納她的意思,一切都還有回旋的餘地。
“奴婢說過了,奴婢不願意,奴婢寧願一刻都得不到皇上,也不願和旁的女人分享皇上。”淼淼堅定的看著他,向來一嚇就慫的眼睛此刻異常明亮,仿佛已經下定了決心。
陸晟在說這些話時,便已經料到她會拒絕,因此並未感到生氣,反而多了一絲觸動,他沉下聲道:“江小淼,你想清楚了?若你此刻不答應朕,朕便讓你終身不得嫁人,你也願意?”
“奴婢願意。”她本想說心裡隻能裝得下皇上,其他男人她是不會嫁的吧啦吧啦,但淼淼想到自己要改人設的事,忍住了拍馬屁的心。
“若朕的病好之後,不放你出宮,要你一輩子做個宮女呢?”陸晟向前一步,麵無表情的逼問。
淼淼依舊沒有絲毫猶豫:“奴婢求之不得。”兩個月後林知躍就造反了,你命還不知道在不在,她到時候趁亂離開,誰能奈她何。
“好,這可是你說的。”陸晟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轉身便離開了。
淼淼滿臉問號的站了半天,突然反應過來:這就完了?陸晟什麼時候這麼好說話的?
她忙叫了一聲:“皇上!”
“做什麼,改變主意了?”陸晟立刻回頭。
淼淼嘴角抽了抽,訕笑一聲問道:“那個,奴婢就是想知道,您現在的意思是不會納奴婢為妃了吧?”她必須得確認一下,否則這頓飯都吃不好了。
“朕不屑勉強女人,若你不能接受與其他女人共同服侍朕,那便一輩子做個宮女好了。”總有一日,她見慣了其他妃嬪的榮華富貴,會求著他給她一個名分,陸晟淡然的看她一眼,轉身離開了。
……這是哪來的自信喲,她一臉莫名其妙的回到廳中繼續吃飯,陸語看了她一眼,問:“怎麼了?”
“不知道啊。”淼淼茫然道,端起碗把從那晚之後到現在的所有事都捋了一遍。
先是她偷溜出去的時候撞見陸晟,然後二人一起去蕩秋千,陸晟摔了之後就要納她為妃,她要求他隻能娶她自己,然後陸晟回去想了想,現在跑過來拒絕她,還要把她留在宮裡一輩子——
所以如果他真的像自己說的一時興起,那為什麼要回去想想再拒絕,難道不該直接拒絕嗎?再加上後院那個新鮮出爐沒幾天的秋千架。
淼淼倒吸一口冷氣,仿佛自己窺破了什麼了不得的天機。
“淼淼。“陸語叫道。
淼淼一副見鬼的表情:“什麼?”
“皇兄要殺你了嗎?”陸語認真的問。
淼淼舔了一下嘴唇:“為什麼這麼問?”
“那些被皇兄處死的人,生前最後一個表情就是你現在這樣。”陸語若無其事道,順便在清水中涮了塊雞肉喂貓。
“……”淼淼無力反駁,想了想如果陸晟真的是她想的那樣、對自己有點意思的話,那她感覺估計跟死亡差不多。
不過好在陸晟自己抽瘋又抽回來了……暫時抽回來了,不管是什麼給了他錯覺,讓他覺得對自己產生了感情,淼淼都決定不能放任下去了。
“這幾日怎麼沒見你繡荷包了?”陸語突然問道。
淼淼心不在焉道:“唔,在繡。”
陸語點了點頭,低下頭吃飯時若有所思的盯著碗裡的雞肉。
另一邊,陸晟心情仿佛放下一塊大石,步履輕快的往龍晰殿走去,走了一段路後突然想起,自己一沒有將那女人壓上床榻,二沒有對其表明心意,隻不過是將她此後留在了宮裡,這有何值得高興的。
看來他真是對那女人太過上心了,這樣不好。陸晟意識到這一點後,臉色猛地沉了下來,再不見方才的輕快。
走到一半時有太監急匆匆過來,見到他後迅速跪下:“皇上,國師求見。”
陸晟頓了一下,這才想起今日是國師診脈的時間,他頓了一下,加快了腳步。
國師已經在龍晰殿等著了,見到他來了之後微笑著行禮,陸晟一把摻住他的胳膊,淡淡道:“國師久等了,走吧。”
“是。”
二人一並進了殿內坐下,陸晟將手伸到他麵前,國師邊把脈邊閒聊:“皇上身子恢複的雖然慢,但卻是越來越好了,想必再過幾日的祭祖大典,皇上能親自主持了。”
陸晟頓了一下,蹙眉道:“這些不是向來由國師負責,怎麼今日突然要朕去做?”
“以往是因為皇上身子不好,臣才代勞的,如今皇上身體康健,若再由臣代勞,恐怕會惹非議。”國師耐心勸道。
陸晟微微不悅:“朕向來不耐煩做那些,你是知道的,今年按慣例由你主持便好。”
祭祖大典要去相雲山上的行宮舉行,往返便要兩日時間,再在那裡待上三五日,回來後便七月十日左右,要開始正式接見番邦使臣,再過半月餘就要過壽,一直到七月結束,才算忙完。
陸晟最是厭倦這些瑣事,一向能省則省,國師幫他處理祭祖大典,至少可以少忙一半,卻沒想到今年國師竟然想撂挑子。
國師看了他許久,最後歎了聲氣,換了個話題:“小淼呢,怎麼沒見她,皇上可還是沒放她出來?”
陸晟沒想到他會突然提到那女人,正是微惱的臉古怪的舒展了一瞬,彆過臉去道:“不多關她幾日,怎讓她知曉臨陣叛國是多大的錯。”
“皇上若是真想要她知道嚴重性,就該將她送到天牢裡關著,或是要陸語和李全離開含芷宮,讓她一人待在裡麵,任何人不得與她對話,這樣關上個把月,她定會認錯,”國師輕笑一聲,“如今她有人解悶,怎麼會好好反思自己的錯誤。”
陸晟頓了一下,淡淡的看向他:“她不過一個女子,與她計較什麼。”
“既然皇上不願計較,便將她放出來吧,那姑娘是個鬨騰的,若一直這麼被關著,難免會被磨了性子,到時候便無趣了。”國師緩緩道。
陸晟抬眼掃了他一眼:“你的本來目的便是要朕放了她?”
“皇上也說了,不過一個女子而已,又懂什麼,旁人一嚇便任人宰割了。”國師含笑道。
陸晟輕哼一聲,淡漠道:“這江小淼倒是個奇人,竟能讓國師親自求情。”也說不出是個什麼感覺,哪怕知道國師最根本的原因,還是怕為他治病的藥出了問題,但這種自己的東西被旁人提起的感覺,並不是多好。
國師眉頭微挑,知道他這是變相同意將人放出來了,便沒有再說什麼,倒是陸晟一副有心事的模樣。
“皇上可是有什麼難題?”國師立刻開口問。
陸晟抿了抿唇,冷然道:“朕的身子愈發好,何時能恢複得像正常男人一樣?”
國師聞弦而知雅意:“皇上可是想要納妃了?”
“倒不是納妃,隻是近來血氣足了,便時時感到煩躁,”陸晟蹙眉,像是真正在煩惱,“朕暫時對旁的女人沒興趣,國師可否給朕調兩幅靜心的藥來,讓朕免於這種煩躁?”
國師聞言怔了一下,瞬間對陸晟口中‘對旁的女人沒興趣’這一句有了幾種解讀,他端起桌上茶盞輕輕抿了一口,緩緩開口道:“臣突然想起有一事之前沒有跟皇上說過,還請皇上莫怪。”
“何事?”陸晟問。
國師放下茶盞,直直的看向陸晟:“皇上近日可是對江小淼有了什麼旁的感情?”
陸晟一怔,沒想到他會問起這個,耳根瞬間便由淺紅變成了粉紅,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淡定道:“國師想多了,朕怎麼會喜歡上那女人。”
那女人不識好歹不願為妃,他便懶得勉強,隻要人在自個眼前便好,但若是國師知道了,以他對自己的維護程度,想必會逼她點頭。
他又沒喜歡到強要那女人的程度,何至於做出此等他不屑的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