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悟沒有回答太宰治的問題, 他打開手中的盒子看了一眼。盒子裡,一根宿儺的手指安靜地躺著。
真是巧了呢。
蓋上盒子,他又轉頭看向了伏特加:“那麼, 輪到你們了。”
他晃了晃手中的盒子,問道:“你們,要拿它做什麼?”
沒有任何咒力的普通人,要拿宿儺的手指做什麼?總不能是也想吃掉吧?
或者該說……被吃掉。被宿儺吃掉。
伏特加,伏特加哪知道這些啊。
他隻是一個隻會開車的司機而已, 他什麼都不知道啊。
他連連搖頭:“我什麼都不知道。”
“哦?”五條悟湊上去,露出了反派般的笑容,“那就告訴我,有誰知道。”
下意識地, 伏特加的視線朝生死不明的琴酒挪了半分。
五條悟察覺到了。
他抬著伏特加的下巴, 將他的臉對準了琴酒,又問道:“是他知道嗎?”
伏特加:“……”
他無論怎麼回答都是錯啊!
此刻的伏特加還不知道, 他這個會被他大哥說愚蠢的操作恰恰救了他大哥一命。
五條悟鬆開伏特加, 拿出手機準備給輔助監督打電話。
電話還沒撥通, 太宰治又湊了過來,不依不撓地追問道:“為什麼不回答我?如果哥哥請求你呢?”
五條悟嫌棄地後退了兩步。
他俯視著太宰治:“首先,你不想、他不願, 不要叫他‘哥哥’, OK?”
太宰治歪了歪腦袋:“我沒有不想啊~”
“你又不是我, 你又不是哥哥,你怎麼知道我不想, 哥哥不願的?”聲音突然變得委屈, 他又道, “是不是其實是你不想讓我這麼叫, 所以才這麼說的啊?”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嗎?
電話接通了,五條悟先跟輔助監督說了這邊的情況,通知人來把琴酒和伏特加帶走後,才又看向太宰治。
突然靠近,他一手一邊撐到了車門上,將太宰治圍了起來。
本就已經破碎的保時捷356A再添新傷,車門深深凹了下去。
近在咫尺的伏特加:“……”
差點以為他也要去陪他大哥了!
“對啊,我是不想讓你這樣叫啊!”五條悟說。
他……承認了?
太宰治麵色不改,吐出了一串字符:“你太壞了。”
語氣變得平淡了些,仿佛一隻沒有感情的機器。
“對啊,”五條悟毫無負擔地把這個屬性認下了,“我就是壞,就是不想讓你叫!”
突然,他又話鋒一轉:“但‘你不願’,‘他不想’是事實。”
太宰治:“哦?”
五條悟側頭看向禪院甚也又道:“應該說,你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家小孩不想聽,所以……”
他回頭,朝太宰治眯起了眼,藍色的瞳孔在墨鏡後逐漸消失,危險的氣氛卻陡然拔升:“所以,不要再叫了,OK?”
“哦……”太宰治眨了眨眼,“我不。”
一副“有本事你就送我去黃泉,我還要感謝你”的架勢。
車門上的凹陷更深了些。
五條悟:現在的小孩都這麼麻煩的嗎?
太宰治笑著,再次挑起了之前的話題:“所以你還沒有回答我,如果哥哥請求你,你會做嗎?”
“我跟我家小孩的事,關你什麼事?”說著,五條悟把太宰治拎了起來。
雙腳離地,太宰治一副很享受的模樣。
“要送我去黃泉嗎?”他換上了一副誠懇的語氣,“謝謝你啊,哥哥。”
五條悟:“……”
突然感覺有點惡心。
這個小孩是故意來惡心人的吧?
麻煩什麼的,解決就好了。
他不知從什麼地方拿出了繩子,把太宰治綁了起來。
“喂喂喂!你要做什麼!”太宰治大叫起來。
他掙紮著,但是宛如一條閒魚一般連身都翻不了。
五條悟朝他笑笑,答道:“既然你不聽話,那我就隻能讓你聽話咯~”
說完,他就在保時捷356A的殘骸中隨手撿了一團東西,塞進了太宰治嘴中。
“唔唔唔——”
世界,安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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禪院甚也那邊,談判已經走到了儘頭。
伏黑甚爾咬牙切齒地看著禪院甚也。
再加上上一次,他已經花了太多時間做這份白工了。這一進一出間,都是錢!
第一次,他有了一種毀了這個弟弟的衝|動。
但是……
餘光中,他看到了五條悟的身影。
他的準備還不夠充分,現在衝動行事隻會翻車。
見五條悟朝他們走來,他將手撫到頸後,扭了扭脖子。
“很好,我走了,”他俯視著禪院甚也,“下次再見希望你不會後悔。”
“你想做什麼?”禪院甚也警惕問道。
“告訴你就沒有意思了,不是嗎?”伏黑甚爾說完,轉身就走,不帶一絲猶豫。
禪院甚也下意識追了一步,肩膀突然被一隻手搭上,他又停了下來。
回過頭,他就見五條悟星星眼地看著他,用非常誇張的語氣喊道:“太棒了!超厲害啊!我們甚也把壞人趕跑了!”
感動之後當然是要誇讚了。
貓貓第一次保護他,當然是更得要讓貓貓感受到他的感動了!
回去還要好好獎勵貓貓。
禪院甚也:“……”
他好像忘記了什麼,他明明是要給五條悟留下壞印象的。
但……這種感覺真不錯啊。
自從確認沒有咒力後,他就再也沒有感受過被誇讚的感覺。
曾經,母親是連他做出“1 1=2”時都會誇他的人,但近十年的記憶中,無論他多完美地完成了母親布置的作業,無論他解出了多難的題,他都再沒有得到過一句母親真心實意的誇讚。
在平和的情緒下,母親也隻會說:“我們甚也更接近五條悟了呢。”
在母親心中,五條悟仿佛是無所不能的存在,無論他做再好,他也隻是朝最強更接近了一點,一點點……
母親隻會逼著他繼續前進,而不會再說“真棒啊,我們甚也最厲害了”這種話。
現在,此時此刻,曾經在母親口中他永遠也不可能真正接近的人卻在對他說“太棒了!超厲害啊!”這樣的話。
似乎有點諷刺啊。
但從心底漫起的喜悅卻是真實存在的。
他,很高興。
臉上的表情依舊一片平靜,微微顫動的睫毛和下意識摩挲著衣角的手卻暴露了他真實的情緒。
·
五條悟看著禪院甚也,暗想他的貓貓又在思考什麼。
又在想他什麼呢?
是覺得他的誇讚還不夠用力嗎?
他回憶著自己聽過的誇讚,試圖找到一個合心意的模板。
然而……
他突然停住。
他剛剛腦海中閃過的話語怎麼都不像是好話?
語言不夠,動作來湊。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抱住了禪院甚也。
寬闊的胸膛將瘦弱的一小隻團團籠罩住,就像是糯米皮緊緊包裹住了他的餡料。
“太棒了!太棒了!太棒了!”五條悟重複著,“我們甚也好棒啊!要什麼獎勵呢?”
禪院甚也一愣,剛想起來的要掙紮的動作還沒開始就又停住了。
他下意識答道:“什麼都可以嗎?”
五條悟鬆開他,揉著他的頭發笑道:“什麼都可以哦~”
禪院甚也想問“你可以殺了我”嗎?
但話還未說出口,他又咽了回去。
“怎麼了?想要什麼?”五條悟問。
禪院甚也收回看著五條悟藍色眸子的視線,終於又想起了他的計劃。
雖然他的邏輯在五條悟身上屢次遭受滑鐵盧,但比起剛剛那個可笑的想法,他還是覺得他的計劃更靠譜些。
再抬眸時,他的眼神中已不含任何情緒。
“想要你去死。”說著,他將一直未鬆開的絳雪往五條悟身上刺去。
以禪院甚也目前的實力,自然是無法使用絳雪斬斷無限的。刃尖在停止之力的作用下停了下來。
雖然因為束縛,絳雪對五條悟有必中效果,但並沒有說是會必中要害的,具體命中哪裡還是由使用者自己決定的。
五條悟看著禪院甚也說著狠話,卻往自己胳膊上刺的操作,笑眯了眼。
不過……
他感覺到了。
被無下限術式拉進現實的無限有了一絲絲無傷大雅的劃痕。
和禪院甚也第一次用絳雪刺中他時相比,這一次的力道明顯大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