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果我說我想讓你殺了我呢?”
這話一出口, 禪院甚也就後悔了。
努力隱瞞的秘密,他居然就這麼輕易地說出口了。
或許是因為話趕話吧。
五條悟他會怎麼回應他呢?
他抬眼,偷偷瞄了五條悟一眼。隻見五條悟正看著他, 一副沉思的模樣。
“為什麼呢?”五條悟問他。
也是, 這樣奇怪的要求, 正常人都會先詢問一下理由吧?但又正因為這是正常人的反應, 禪院甚也卻反而覺得有些意外。
“因為……”禪院甚也猶豫著,最大的秘密含在嘴邊, 卻無法像之前那樣輕易地說出口了。
他一直相信,如果他將自己的能力告知五條悟,五條悟一定是會同意幫他的。
但前提是他不說出他變強之後想要做的事。
即使五條悟一直以來對他的恐嚇言論毫無反應, 但眼前這人畢竟是五條悟,如果他將真正的自己完完整整攤開在他麵前……
就算五條悟再怎麼不按常理出牌,也不可能放任抱有那種願望的他變強的。
他知道的。
可是,他又不想隱瞞這一切, 不想在隱瞞這一切的情況下從五條悟身上騙取實力。
這大約是他可笑的堅持吧。
他最初的計劃雖然也是有騙的成分在,但是至少在那個計劃中,他對五條悟展露的是自己惡的一麵。
反正他是敵人, 五條悟對他動手才是對的,而之後他變強了, 也是他的陰謀詭計算計了五條悟。
被敵人算計,五條悟頂多就是……生氣、憤怒吧?
可是現在這種情況下,五條悟將他當成朋友, 如果他請求他的幫忙,讓他幫他變強, 那就是在消耗五條悟對他的善意。
真心相待的朋友變成了敵人, 並且還是被他親手變強的……五條悟該會是怎樣的心情?
即使五條悟不知道, 即使隻有他一個人知道,五條悟這個形象在黑暗中照亮了他十多年這件事也是個已然存在的事實。
他……舍不得。
不敢,不願,不想去傷害唯一照亮過他的光。
“為什麼?”五條悟又問了他一遍。
聽到聲音,禪院甚也恍惚了下,意識還未從沉思中抽離,他看著近在眼前的五條悟,忽然有種這個五條悟是他這十多年來常常看到的幻影的錯覺。
下意識地,他伸手朝五條悟抓去。
墊著腳尖,他夠到了五條悟的頭發,食指和拇指輕輕撚著那根頭發,他有了觸及到實物的感覺。
這個五條悟,是真實存在的。
真的是真實存在的啊,五條悟真的就在他身邊。
在五條悟疑惑的目光中,他將手往上再次伸去。這次不再是一根頭發,他的手掌整個放到了五條悟的頭頂。
然後,他做了自己一直想要做的事情:和五條悟揉他腦袋時的動作一樣,他也揉了揉五條悟的頭發。
室內溫度很高,五條悟頭發上的水早就被烘乾,此時被輕輕一揉,瞬間炸了開來。
就像是蒲公英一樣。
這時,五條悟抓住了禪院甚也作亂的手。
“好玩嗎?”他問。
禪院甚也這才回神,意識到自己剛剛做了什麼,他下意識將眼神往下瞟去。
低頭盯著自己的腳尖看,他不敢抬眼和五條悟對視,就像是做錯了什麼一樣。
或許不該說是像吧?他是真的幾乎要做錯事。
·
五條悟看著忽然低垂起腦袋的禪院甚也,想了想,彎下腰,又拉起貓貓的爪子放回到了自己腦袋上。
“甚也~”他一邊喊著禪院甚也的名字,一邊抓著貓貓的爪子在自己炸開的白毛上又揉了揉。
“喜歡嗎?”他問。
見禪院甚也沒有反應,他又抓著貓貓的爪子在自己腦袋上揉了又揉,一邊還說道:“我不是才跟你說過嗎?想要做什麼就去做啊~所以喜不喜歡嘛~甚也?”
聲音逐漸往撒嬌的方向一路狂奔。
禪院甚也:“……”
他根本不是在想這件事好不好。
好吧,也不是完全沒有想這件事,可是顯然另一件事更加重要。
手被按在五條悟的頭頂,他知道五條悟的臉此刻離他很近,假如他現在一抬頭的話,額頭或許都能貼到五條悟的下巴上。
又或許是更高的地方……
因為他感受到了自己頭頂發絲輕微的晃動,那似乎是被五條悟的呼吸撥動的。
手掌被用力按著,他的指腹可以感受到五條悟頭皮處傳來的溫度。
很暖,比空氣裡的溫度還要高一些。
“甚也~”
五條悟的聲音再次響起。
禪院甚也表情一僵。
他明明是在想那件事的,為什麼思緒忽然又飄到了奇怪的地方?為什麼注意力又放到了這些亂七八糟的地方去?
之前的話題是什麼來著?
哦對,五條悟問他為什麼,問他為什麼想要讓他殺了他。
所以,他緩緩抬頭,想看看五條悟,想看看五條悟還想不想問這個問題。
然而額頭蹭過一片柔軟之時,他才忽然想起自己剛剛才想過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他的第一反應是:他的猜測沒有錯,果然一抬頭就會碰到比下巴更高的地方。
而第二反應則是……
他突然炸紅了臉。
他感覺自己臉頰上似乎冒起了熱氣,溫度不斷升高,從臉頰往耳朵、往脖子迅速蔓延開來。
他懷疑自己現在像是一隻煮透了的蝦子,又或者是煮熟了的螃蟹,總之是一副奇怪的模樣。
後退一步,他用自由的左手按住了額頭,右手也掙紮著試圖從五條悟的手中抽離出來。
可是隻輕輕一拉,他就發現他向來無法撼動的五條悟竟然被他拉了過來。
那處柔軟再次貼到他額頭的同時,他又感覺到一股重力壓到了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