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棲其實也給過姚琴機會。
她去食堂找姚琴, 是想看看她會不會自己說出事情的真相。
但她到底還是高估了對方。
姚琴把試劑替換掉, 也隻是一兩個月之前的事情。
而上輩子, 化學部的最終解散,可能就在半年之內。
這幾個月裡絕對有人發現了試劑的異常——可是卻沒有一個人敢大聲說出來。
解散化學部是真的,因為這個部門從內部開始就出了問題。
它本身就是一場失敗的實驗, 隻能從中吸取經驗, 然後重頭來過。
喻棲研究所的事情引起了上頭的高度重視,當地部門迅速成立了專案組, 在喻棲的幫助下, 調查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
之前跟著尤賀一起參觀研究所的記者們,也紛紛聯絡喻棲, 想要得到這個事件的一手谘詢。
喻棲挑了一家最正規的官方新聞報社,又挑了一家專門進行異能相關報道的, 讓研究所的人接受了采訪。
當天晚上, 科學部就被人裡裡外外拉起了警戒線。
有專業人士過來, 一一清算喻棲的損失。
負責采購的人先被帶走問話。
喻棲覺得采購的人十有八九沒有問題,不出兩天,姚琴肯定會被查到。
她就像在玩一個知道了結局的解密遊戲, 隻能跟著步驟來, 感覺頗為無聊。
姚琴晚上沒再出現在食堂。
喻棲沒特意去找她, 反正警方最後一定會把她逮捕, 多一項畏罪潛逃隻能讓她的懲罰加重一分。
當天晚上。
喻棲吃完晚飯, 跑到實驗室裡去做一樣東西。
這樣東西在看完秦牧舟的演唱會時, 就有了構思。
她的導師曾經創造過一個“異能抑製器”, 這個抑製器是片狀的,幾片貼在不同的方向以後,互相之間會產生消抹異能波動的磁場。
這東西目前隻有警方可以使用。
剛好警方在研究所調查,喻棲說明狀況以後弄了兩片過來,拆開研究它的內部構造。
這東西的做法她是知道的,上學的時候還幫導師一起做過。
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具體的數據早就記不清。
抑製器的原理她也知道,單獨的一片拿在手裡其實不會起作用——那要是兩片呢?
把它縮小,用一根繩子串起來,做成手鏈的樣子。
這樣一片在手腕內側,一片在手腕上方,兩片抑製器透過手腕產生反應……
理論在這兒,實際操作還是出了點問題。
喻棲生怕把手裡為數不多的抑製器弄壞了,小心翼翼做了半天。
第一個試驗品做成時,竟是已經快到十點半了。
喻棲擦了把汗,稍微鬆了口氣。
她把手鏈戴在手腕上,正準備驅動自己剛剛得到的異能。
餘光忽然瞥見有個人站在門口。
喻棲一驚,差點嚇得跳起來。
她定了定神,這才發現站在門口的人是周稻。
周稻靠著門框,不知看了她多久。
被她發現以後周稻扯了扯嘴角,看上去有些懶散地問:“在做什麼?”
“做個寶貝。”喻棲神秘地朝他招招手,“正好,你過來一下。”
周稻走到她旁邊。
喻棲朝他伸出手:“手給我。”
周稻聽話地把手送到她麵前。
“剛剛好。”喻棲滿意地把手鏈圈在他的手腕上。
周稻問:“這是什麼?”
“不知道是什麼就讓我給你戴了?”喻棲笑著說,“你今天有點奇怪。”
周稻:“嗯?”
喻棲:“像是高中時候的周小稻,特彆乖……”
周稻笑容加深,把那手鏈放在唇邊親了親:“你沒回答,我就當做定情信物了。”
“……當我沒說。”喻棲嘀咕,“你還是周稻稻。”
周稻笑出聲來:“你就是這麼區分我的?”
“嗯。”喻棲老實說,“又乖又可愛的是周小稻,又凶又騷的是周稻稻。”
周稻:“……”
“這哪是什麼定情信物呢。”喻棲繼續說,“你試試看用異能。”
周稻抬了抬手腕。
沒反應。
他的表情沒什麼變化,又握了握拳。
還是沒反應。
喻棲小心翼翼地問:“感覺怎麼樣?”
周稻:“嗯,有點想吐。”
喻棲連忙說:“那快摘下來呀。”
“沒關係。”周稻把手收回去藏在背後,“不用異能就沒事。”
異能抑製器會讓異能者感到不舒服,甚至出現頭暈惡心的症狀。
這是非常正常的。
但是喻棲想做的是隨身攜帶的版本,用來把異能波動的水平限製在一定範圍內。
這一版顯然失敗了。
喻棲拉了拉周稻的袖子:“你還給我,這是失敗品,我還要改進一下。”
周稻笑著說:“給我就是我的了。”
喻棲伸手去搶,周稻乾脆直接把手插進了口袋裡。
“這個也不複雜,再做一個頂多二十分鐘。”周稻懶洋洋地笑道,“二十分鐘,你從我這裡肯定搶不到。”
喻棲驚道:“你站那兒多久了?”
“沒多久。”周稻說,“想看你會不會發現我。”
喻棲:“……”
周稻:“你還跟以前一樣,做實驗的時候什麼都看不見。”
喻棲氣惱地放下手:“就你跟以前一點都不一樣!”
她決定不跟他計較,轉身去實驗台前,打算重新做一個。
這裡各種材料都不缺,唯一缺的是穿手鏈用的皮繩。
喻棲既然打算做好了送人,肯定要有點款式設計的,總不能讓人戴著一串奇形怪狀的東西在手上。
第一個做得就挺好看,喻棲本來隻打算把它拆開重新組裝一下。
沒想到周稻竟然跟她耍無賴。
她沒辦法,隻能出去找新的材料。
周稻跟在她後麵:“你去哪?”‘
“你管我。”喻棲被他搶了東西,有點小孩子賭氣的感覺,“你今天怎麼到這裡來了?”
周稻:“聽說你研究所出事了,來看看你有沒有哭鼻子。”
喻棲怒到:“我乾嘛要哭鼻子?”
“你以前打不過人家,就躲在醫務室哭鼻子。”周稻說,“看起來好可憐,我都心疼死了。”
喻棲停下腳步。
“我肯定是傷口疼,生理性眼淚。”喻棲抬眼看著他,“你才是經常躲著哭鼻子,還每次都不敢讓彆人知道。”
周稻愣了下:“……你記得?”
喻棲抬腳繼續走:“記不太清了。”
她也想過自己為什麼會失憶,無非就是因為上輩子在同學會上腦袋挨了一下,不然就是因為上輩子死之前遇到的爆炸。
因為按照記憶裡的經過,上輩子同學會時,她其實是記得周稻的。
隻不過周稻的外表變化太大了,才一時間沒認出來。
後來幫著她打架的那群人裡,也有個周稻。
不過這人現在看起來也太不靠譜了吧。
喻棲又看了他一眼,冷靜地說:“我不是不記得你了,是失憶,頭部受到重擊,電視劇看過嗎?”
周稻當然知道她說的是什麼意思。
但他還是覺得很不爽,嘖了一聲反問:“那為什麼唯獨不記得我?”
“記得的,隻是記不清。”喻棲耐心地重複,“你要是跟我說小表弟或者鍋蓋頭,我肯定能想起來。”
周稻:“…………”我拜托你忘記。
他的手一直插在口袋裡,一路跟在喻棲身後朝另一個房間走。
這個時間點實驗室的人已經休息了,就連辦案的警察都不再過來。
一棟空蕩蕩的化學部大樓在對麵,漆黑清冷,頗有幾分鬼樓的氣氛。
周稻跟喻棲聊了幾句,發現她狀態挺好的,便放下心,懶散地跟在她身後,權當散步。
視線不經意瞥過對麵的“鬼樓”。
周稻警惕地拉了下喻棲的手,壓低聲音問她:“對麵有人嗎?”
喻棲正在拿做手鏈的材料。
她隨手把材料塞進口袋裡,聽見這話抬起頭看了一眼對麵,回答道:“沒人啊。”
周稻:“……我看見有人影了。”
那裡可是拉了警戒線,雖然機密文件都收走了,但是還有不少化學材料還在裡麵呢。
喻棲順手拿了個手電筒:“去看看。”
“什麼?”周稻愣了一下,“你平時都這麼心大?大晚上的一個人去那種地方?”
“……這是我的研究所啊。”喻棲說,“這種情況我肯定會找個男人一起去看,比如你?”
周稻看上去非常遲疑。
喻棲:“反正回去從那裡走也順路。”
稍微繞了一點點。
周稻咬牙:“好吧,我跟你去。”
“要是遇到壞人就靠你了。”喻棲拍拍他的肩膀,“沒關係,要是鬨鬼就我上。”
周稻:“……世界上根本就沒有鬼。”
喻棲:“好的好的。”
周稻果然還是周稻啊。
雖然現在變得很騷,看上去不太靠譜,有點不良的感覺。
但本質上還是以前那個有點膽小又聽話的周小稻嘛。
喻棲從他身上找到了一種熟悉的感覺,隻覺得非常安心,拉著他的手往化學部走去。
化學部整棟樓都沒有開燈,黑乎乎的一片。
周稻有點緊張,伸手握住了喻棲滴手腕。
喻棲:“?”
“彆怕。”他壓低了聲音,“我在。”
喻棲:“……”是誰在害怕自己心裡沒數嗎?
她輕輕地歎息一聲,反手握住了周稻的手腕:“我拉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