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2 / 2)

世界那麼大,他曾經活成了一座島,可秦楠卻連小小一片島都不曾擁有,他像是一葉孤舟,似乎風浪再大些,就會失去同世界的聯係。

那就讓他回去吧,回去作為秦楠的錨,將他與世界連在一起。

讓他與秦楠一起,活在人間。

白光終於散了,喻言墨的視線一閃,就已經回到了破廟中自己之前的位置。

係統對他道:“存款已換成兌換點,共計493點,友情贈送7點湊整,現在兌換點共500點。”

喻言墨有些肉痛地抿了抿嘴唇,心說他二十多年的存款,竟然隻給自己爭取了十分鐘。

但已經足夠了。

喻言墨闔住眼眸,法力在他體內遊走,不遠處的魔族戒備地看著他的雙手,他卻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轉身,麵向秦楠。

最後十分鐘,時間根本不足以讓他帶秦楠突出重圍,所以從一開始,喻言墨就不準備那麼做。

因此他隻是對著秦楠笑了笑,然後將消瘦的少年人一把抱進懷裡。

魔族精神大振,再度發動亡魂之咒,黑色的咒火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凶猛的態勢,向被包圍的兩個人撲去。

喻言墨依舊沒有做出任何攻擊,他隻是以水霧包裹著自己與秦楠,免得咒火傷到他們,後背的空門卻儘數暴露在魔族麵前。

群魔當然不會錯過這樣的機會。

第一道魔咒發出時,魔族們還不清楚喻言墨究竟想做什麼,動作中帶著試探般的小心翼翼,然後他們就看到喻言墨身體一顫,竟是硬生生扛下了那道魔咒。

頓時間,各式魔咒都向喻言墨毫無防備的後背攻去,而那個修長消瘦的,穿一身水藍色長衫,看上去如水一樣溫和的人再也沒有晃動過,像是全然感覺不到痛楚一般。

魔族的動作漸漸停下來,看著喻言墨,他們不知道自己方才做的事究竟有什麼意義。

而在喻言墨的懷抱中,秦楠的眼眶卻紅了,喻言墨抱著他的動作看似輕柔,卻不容拒絕,他被喻言墨護在懷裡,甚至看不到外界發生了什麼。

可是以他的智商,怎麼可能猜不出魔族會對毫無防備的喻言墨做什麼?

他掙紮想要出去,他最怕的就是師尊被他拖累因他受傷,此時眼中幾乎要落出淚來,想要阻止之後發生的一切。

喻言墨卻在他頭頂,輕聲道:“彆鬨,乖。”

秦楠眼中的淚終於落了出來,喻言墨說話時的聲音很平靜,卻淡得讓他險些聽不清,他不知道喻言墨究竟是以怎樣的自製力,才能在這樣的痛苦下強裝無事地讓他乖。

秦楠終於意識到,自己無法違逆此時的喻言墨做出的決定,於是他放任眼淚流出,然後伸手,環抱住喻言墨消瘦的肩背。

秦楠哽咽道:“師尊,你不能有事,師尊我求你了,你不能有事。”

喻言墨隻是抱著他,沒有像往常那樣的,回答一聲:“放心。”

係統的警告聲在耳邊炸響,喻言墨聽著係統一連重複多次:“身體已經嚴重受損!”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

這一切的一切,早就在他的預料中,在他決定放棄現世來到登天世界時,他就料到了現在。

係統詢問道:“是否消耗兌換點修複身體?”

喻言墨在腦內,語調卻也隨著身體狀況而有氣無力,他答道:“不用。”

僅有的那些兌換點還是用來抵禦亡魂之火吧。

係統終於崩潰道:“你要做什麼?”

喻言墨笑笑:“其實,答案很簡單啊。”

他不回來秦楠就必死無疑,而他回來秦楠就有生機,可是他很清楚他的法力不足以帶秦楠走,所以能幫秦楠脫困的,根本不是他。

他隻是一個引子,一個催化劑罷了。

係統不解問道:“什麼?”

喻言墨無奈地歎了口氣,輕聲道:“你可是係統,怎麼什麼都不知道。”

係統語塞道:“我知道的都是主神告訴我的,他不告訴我的我當然不知道了。”

喻言墨沒在意係統的話,繼續道:“上述兩種情況,區彆在於如果我回到現實世界,那麼秦楠會覺得他沒有拖累我,心願已了甚至可能甘願受死,可如果我回來,甚至為他而死,那他絕不可能放任自己死在這裡。”

而秦楠是主角啊,在絕境中爆血不就是主角的特權嗎,他從回來前就已經明白了,他在這一戰中的意義,就是給秦楠一個爆發的理由。

喻言墨想到登天書中的秦楠,心想,一切是多麼的清晰明白啊,若不是經曆了親近之人的離去,秦楠怎麼會從現在的性格,變成未來那種,狂炫酷霸拽的冷酷模樣。

喻言墨反複地想著自己回來的意義,似乎隻要這樣,身上的傷就沒有那麼痛了。

他的法力終於還是幾乎用儘,原本能包裹住他和秦楠兩個人的水霧漸淡,他便索性放棄自己,將所有的防護都加在秦楠身上。

純黑的火焰舔舐著他的袍角,沿著做工精細的布料燒上去,喻言墨能感覺到小腿的灼熱,隻是這份痛苦比起靈魂被撕裂的痛,似乎都不算什麼。

所有的思緒都被衝散了,劇烈的疼痛衝刷著喻言墨的腦海,他忘了自己之前想的一切,單純地迷惑著,為什麼自己要經受此時的非人折磨。

他的腿一軟,終於再也撐不住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向著地麵砸去,他閉了閉眼睛,逃避那疼痛而狼狽的一刻。

可是一雙手護住了他,秦楠扶著喻言墨遍布傷痕的身軀,早已經泣不成聲。

秦楠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他又一次地厭棄自己的弱小無用,這一次自厭的情緒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強,他的眼底泛起墨色,卻勉強地控製自己不被魔魂奪取心神。

秦楠嗚咽道:“師尊……”

少年人一聲聲的師尊讓喻言墨找回些微理智,他終於想起了一切的原委,心中突然湧出無限的委屈,他張口,很輕、很艱難道:“我好疼。”

那是不知道多少道魔咒的攻擊與亡魂之火共同作用下,直擊靈魂可以摧毀人意誌的疼痛,喻言墨疼得眼底泛淚,很小聲道:“秦楠,我好疼。”

秦楠整個人僵硬地站在原地,他不知道任何能改善情況的方法,隻能儘力支撐著喻言墨,可此時他才發現喻言墨雖遠比此時的他高,身形卻十分消瘦,沒多少重量。

喻言墨倚在秦楠身上,他已經無力支撐自己的脖頸,垂著頭卻剛好看到秦楠的發頂。

一種沒來由的衝動讓他很艱難地想抬起手臂,卻隻動了動手指,秦楠發現他的意圖後忙抓住他的手,順著他微弱的力道幫他移動。

終於,那隻手落在了秦楠頭頂。

喻言墨想拍拍秦楠的發頂,模糊的視線中卻看到自己指尖帶著血痕,似乎是之前在兩個世界的樞紐糾結時,指尖陷進沙發裡,以至於裂開了一道傷口,當時他竟絲毫沒有發現。

這本應是他滿身傷口中最不起眼的一道,可此時喻言墨的所有注意卻全被這道傷口吸引了,指尖傳來些微的痛,算不上劇烈,甚至那種痛且麻的感覺竟讓他有些喜歡。

他有些茫然地想,自己應該能成功吧。

那樣,秦楠雖然經曆了這麼多,起碼可以活下來了,這個曾經跪在他麵前,一定要拜他為師尊的少年,這個為了保護他情願以身犯險的少年,終於可以活下來了。

幸好,他選擇了回來。

喻言墨輕輕地拍了拍秦楠,甚至用最後的力氣,彎起了帶著傷痕的手指。

他不想用血弄臟秦楠的發絲。

下一秒,喻言墨跌在秦楠懷裡,他貼在少年人的耳畔,輕聲道:“控製自己,等我回來。”

不等秦楠想明白他的意思,他的頭就無力地枕在了秦楠肩膀上,絲絲縷縷的血液從他唇角溢出,很快他開始無意識地大口地咳血,秦楠的整個肩膀都被血液浸濕,終究還是被染臟了。

秦楠呆呆地站著,良久,沒能做出任何反應。

直到圍繞著他的水霧散去,直到他肩頭的重量陡然一輕,直到他發現喻言墨重新恢複成錦鯉的形態,直到他看到躺在地上的那個被火焰燒到鱗片焦黑的錦鯉。

秦楠突然跪倒,他很輕聲地喚道:“師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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