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原來是笑話
許蜜語用力從段翱翔的桎梏中逃脫開來。
段翱翔馬上就像個沒事人一樣,很開心似的笑著張羅大家以茶代酒碰杯慶祝。
許蜜語退到一邊去,低頭看自己通紅的手腕,悄悄地輕揉。
段翱翔剛剛真是用了恨不得捏死她的力氣。
一杯茶喝完,三方人熱熱鬨鬨地又互相握手,一派皆大歡喜的圓滿模樣。
紀封和普拉育的圓滿或許是真的,但段翱翔臉上笑得有多開懷心裡就恨得有多徹底。
他真的有一把掐死許蜜語的心。
好好的計劃,天衣無縫地可以耍戲紀封一道,讓他從此在圈子裡也留下個恥辱印子,再也彆想整天趾高氣昂地用鼻孔對自己。
設想酒會餐會上,圈子裡的人們聚在一起時,一邊喝酒一邊談著:聽說了嗎,那個不可一世的紀封,被段翱翔擺了一道。
這樣的場景對段翱翔來說,美妙至極,做夢都能笑醒。
本來這樣的場景是應該能夠實現的。他把一切都算計得好好的,說是運籌帷幄也不為過了。
從聽說紀封想在東南亞開拓事業版圖,他立刻想到紀封在德意日美英法那麼多國家都留學或遊學過,他會各個國家的語言。隻除了泰國,他沒去過,也自然不會這個國家的語言。於是一個讓紀封吃癟的打算,就在那一瞬間在他心裡生根發芽了。
他費心費力地找到一個符和紀封要求的物業,花錢花時間花精力地接觸普拉育,一步一步把事情促成到現在這一步。
本來他戲弄紀封的計劃馬上就要成了,誰成想到了最後,會冒出這麼個多管閒事的女人,她居然會泰語,居然還膽大包天地當麵戳破他。
結果就因為這個女人攪局,讓他便宜沒占到戲耍也沒成功不說,還要倒搭進去好些功夫。從前的種種努力一下全成了無用功,他覺得自己簡直像個倒搭時間金錢的傻子。
想到這,段翱翔的牙根都要咬碎,偏偏臉上還要做出一副促成一筆生意的高興模樣來。
他甚至開始後悔,為什麼要那麼得意和大意,為什麼不把坑紀封兩千萬的操作拿到事後去說,這樣翻車的幾率就微乎其微了。
可他太想享受當麵戲弄紀封的刺激。結果沒想到,這享受到最後卻成了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那個女人!
要不是那個女人,他段翱翔就不會這麼打落牙不僅要和血吞,還要咧著嘴賣弄開心,他段翱翔就沒玩過這種賠錢又忍氣的遊戲!
越想越氣,段翱翔不想就這麼放過許蜜語。他讓助手阿倪先帶普拉育去客廳,他留下說兩句話再過去一起開慶祝party。
阿倪領著人離開後,段翱翔笑嘻嘻地問紀封:“老紀,等會兒一起喝一杯再走?”
紀封的回答一如既往在他預料內:“不了,我沒酒量,你也知道我除了紅酒都是一杯就倒。你代我敬普拉育一杯吧,我先回去了。”
說著他準備要走。
許蜜語悄無聲息地跟在他和薛睿身後,想要一起撤出去。
段翱翔怎麼肯讓許蜜語這樣安心地撤離?他一下出聲攔住她。
“你!”他朝許蜜語一指,還是笑嘻嘻地,隻是笑容裡全是冰冷陰鷙,“對,就是你,你不能走。我這間套房現在很亂,你給我清理完了才能走。”他又轉頭對紀封說,“老紀,那你先走吧,來,我送送你!”
他說著熱情地要往紀封肩膀上搭胳膊。
紀封不著痕跡地錯開一步,沒讓他搭上。
許蜜語聽到段翱翔要留下自己,頓時害怕起來。她能清晰感知到,今天隻要紀封一走,自己留在這就會遭大殃。
她立刻有些心慌起來,眼神去看向紀封求助,他卻毫不回應她。
她心一沉,覺得自己好像死期提前幾十年到來了。
卻在下一秒,忽然聽到紀封慢條斯理地說:“你這麼一說我想起來了,我那邊的套房衛生間也需要人整理,你知道我沒有配管家,平時都是薛睿幫我在弄,但他今天沒時間。所以你把她先借給我用一下吧,”他一指許蜜語,“反正你這還有套房管家幫你收拾。”
他的這個“反正”一說出來,提前堵死了段翱翔想要拒絕的借口——我這也需要人啊。
段翱翔隻好笑著點頭,又點頭,說著:“好的,那你想用,肯定要可著你先用啊!”說得好像很情願似的,但不甘心和不能立刻發泄的惱意快要把他折磨出腦淤血。
許蜜語悄悄長出一口氣。
她跟著紀封出了段翱翔的豪華套房,和他一起回到隔壁。
進了屋,薛睿去關上門,紀封走到沙發前坐下。薛睿轉身倒好一杯清水放進紀封手裡。
紀封邊喝水邊對站在自己麵前的許蜜語說:“你今天倒是做得很好,還挺有眼力勁的,沒傻到當著段翱翔的麵就表現出你和我早就見過麵了。”
許蜜語第一次從這個向來對自己隻表露嫌棄和厭惡的男人嘴裡,聽到了一點點肯定。雖然那肯定的味道品起來也有點怪怪的,但也足以讓她意外到一時沒反應過來自己該做怎樣的答複。
“去吧。”
正發怔著,耳邊忽然聽到紀封又恢複慣常,冷冷淡淡地又說了兩個字。
許蜜語行個禮,說聲“紀先生再見”,然後轉身向門口走。
“站住。”
身後是紀封冷淡中帶著些許上揚的聲音。那上揚的語調中包裹著一點疑惑的意味。
許蜜語站定轉身,看到紀封審視的目光一直盯在自己臉上,她趕緊走回原地。
“紀先生,是還有什麼吩咐嗎?”她試探地問。
紀封微微一挑眉梢,不鹹不淡地說道:“我讓你去吧,是讓你去收拾我這間套房裡所有的衛生間吧。”頓了頓,他揚聲問道,“你以為,我在段翱翔那邊讓你過來打掃衛生間,隻是說說?”
不、不然呢……許蜜語想。
——這居然不是帶她離開的借口而是真的,這才是她想不到的啊。
或許她的臉太不會藏情緒,把意外表露得太明顯。
紀封居然肯對她多說了兩句,儘管說話前,他先嗤笑了一聲:“你信不信按照段翱翔睚眥必報的性格,他等一下一定會找借口來我這邊轉一轉,看看你到底有沒有在我這清理衛生間。如果沒有,你猜他會怎麼做呢?”
許蜜語後背一涼。她今晚夜班,從這裡下去也不能下班,還要上班到零點為止。在這期間如果段翱翔發現她不在紀封的套房內了,一定會想方設法再把她調度上來,調度到他段翱翔的套房裡去的。到時候趁著他在氣頭上,她會遭到怎樣的折騰羞辱,她已經不敢去想象。
“想明白了?”紀封在問她。
許蜜語忍著哆嗦點了點頭。
“那還傻站在那?是在等著我給你帶路嗎?”紀封微微皺眉,聲音裡已經又染上了點不耐和嫌棄。
許蜜語趕緊行動起來,衝去離她最近的衛生間開始做衛生。
*
許蜜語認真地收拾著,沉浸式地賣力勞動能讓她暫時放下一切煩亂雜念。體力占據太多精力,腦子就會顧不上胡思亂想,人也就能短暫拋開煩惱了。
收拾完一個衛生間就去收拾下一個。她把馬桶刷得像塊玉似的光亮,燈光投在上麵,反射出來的都是耀眼的彩芒。
在這片冷冰冰的反射光芒裡,想到今晚段翱翔看向自己的眼神,許蜜語渾身不由打個寒顫。
他向她放話說,讓她等著瞧。
看看手腕上還沒有消退乾淨的紅印,許蜜語覺得有些不寒而栗。
她幻想如果今晚不再跟段翱翔產生正麵交集,等過了明天他下了氣頭,應該會顧念貴賓身份,不再找她麻煩了吧?
正想著,她忽然聽到外麵客廳裡傳來說話聲音。
“老紀,我那邊的衛生間都給用上了,我來你這方便一下啊!”一個莽撞聲音,不顧紀封反對,又帶起莽撞步伐,衝向每一個衛生間。
當聽到腳步逐漸靠近,許蜜語趕緊低頭繼續刷早已經刷到反光的馬桶。
身後的門突然被撞開。許蜜語深吸口氣才回頭去看,鎮定地叫了聲:“段先生。”
段翱翔看到許蜜語後,麵色凶狠。許蜜語有種下一秒他會撲過來把自己咬死撕碎的錯覺。
許蜜語不知道他要怎麼報複自己。她感覺有點心慌。
但好在下一秒,紀封不耐煩又不高興的聲音把段翱翔叫走了。
“你到底是來我這上衛生間的,還是來我這數衛生間的?”
段翱翔抬手朝許蜜語指了指,要她等著瞧的意味不用說話也傳達得淋漓儘致。
然後他終於還是忌憚了紀封的情緒,帶著點不甘心地神情離開了。
聽到腳步聲走遠,許蜜語拍拍心口鬆懈下來。她想紀封也真是厲害,把段翱翔的性格和行事作風拿捏得準準的——段翱翔竟真的來查看她到底有沒有在衝洗衛生間。
門口似乎又響起一串腳步聲,很斯文,一聽就不是段翱翔。然後是三個人的腳步聲一起朝著某間房間去。
許蜜語又穩了穩呼吸,從收拾好的衛生間裡出去,前往下一個書房旁邊的衛生間。書房裡有人,她輕手輕腳地走進衛生間,輕手輕腳地關門。她沒有把門關死,怕響出哢噠的聲音會打擾到書房裡麵。
隔著衛生間虛掩的門,許蜜語聽到了書房裡麵的交談聲。她本來不想偷聽,也知道這樣的行為並不好,所以她打算扭開水龍頭,讓流水聲衝掉說話聲。
但忽然她的手停在了手龍頭上。
她聽到,紀封正在說泰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