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陳大廚對斯威酒店的說法,但其實他是被彆的酒店用一個離譜的天價高薪給挖走了。”
薛睿又說道:“唉,紀總剛能聽著你錄的音頻睡個像樣覺,好家夥,陳大廚又突然離開了,他一下子又從睡不好覺變成吃不好飯了。”
許蜜語有點不以為然:“反正紀總一直住在斯威酒店,不就是因為愛吃陳大廚做的菜。既然現在陳大廚被挖走了,那紀總換到挖走陳大廚的酒店去住,不就行了嗎?”
薛睿推著購物車和許蜜語往結賬台走去,他一邊走一邊告訴許蜜語:“紀總現在還不能離開斯威酒店。他一直住在斯威酒店,倒也不隻是因為陳大廚的手藝,還因為一些彆的更重要的事。”
許蜜語隨口問道:“還有什麼事啊?”
剛問完她就意識到自己問得有點多,趕緊解釋說:“我是話趕話問的,沒想真的知道,你不用回答我的。”
薛睿卻說:“嗨,沒事兒,我們這不有求於你嗎,得讓你高興。讓紀總得繼續留在斯威酒店的事麼,是一件挺大的事,隻不過還沒到說出它來的時機。等一切時機都成熟了,紀總會站出來宣布的。”
宣布。
這詞用得還挺大。
許蜜語不知道那得是一件什麼樣的大事,但既然用得上“宣布”這個詞,那它的麵世應該是在等一個很不一樣、甚至是很莊嚴隆重的時機吧。
薛睿推著購物車排在等著結賬的隊伍裡。
趁著排隊,許蜜語從旁邊貨架上拿了兩盒巧克力。
薛睿讓她放進購物車裡,他來一起結掉。
許蜜語委婉拒絕:“這是我自己要吃的,還是我自己來結吧。”
薛睿看她堅持的樣子,沒再勉強,隻是說了聲:“我看現在的女孩子大多怕胖,都不怎麼敢吃這種高糖高熱的巧克力,但我感覺蜜語姐你好像挺愛吃的。”
許蜜語笑笑說:“它很神奇,吃的時候有點苦,但苦裡會有甜。吃下去之後整個人都好像會變得有勁兒和開心起來。而且有的時候來不及吃飯,吃點這個,非常快就能補充上體力。”
薛睿很捧場地說:“這麼神奇?那回頭我也讓紀總嘗嘗。”
他們一邊排隊,薛睿一邊對許蜜語說:“我現在正在努力物色做菜好吃的大廚,但在找到新的合紀總胃口的大廚前,隻能先麻煩蜜語姐你給紀總燒幾天菜了。你放心,不會讓你白乾的,按大廚級彆,給你結日薪!”
這個條件讓許蜜語有點心動。
“但我能行嗎?我除了會做鹵牛肉之外,就隻會做一些家常菜,你們紀總吃慣頂尖口味的山珍海味了,能吃得下我燒的菜嗎?”許蜜語有點心裡沒底地問道。
薛睿替她給她的廚藝打包票:“隻要你燒的家常菜和你做的鹵牛肉是一個用心級彆,那味道就一定沒問題。”
*
大采購完成後,許蜜語跟著薛睿乘車回酒店。
剛到達頂樓套房,許蜜語就和正在客廳裡煩躁遊走的紀封照上了麵。
他們兩個人看到對方時,好像彼此都是一愣。
離上次見麵已經過去好些天,許蜜語再次看到紀封的臉,她忽然覺得……想笑。
餐飲部的送餐員李昆侖說的還真是沒錯,不好好吃飯的紀封,眼下還真是有點形容枯槁。
他都餓摳嘍眼了。
他現在的樣子——因為吃不飽飯煩躁地到處亂走,就和小時候她養過的一隻氣急敗壞的嘴刁小狗一模一樣。
這麼想著,許蜜語忍耐著憋笑。
她以為自己憋得很好,表情如常,謙恭謹慎,不露破綻。
套房裡有個廚房,她憋著笑打算和薛睿一起把采購的東西都拎進那裡去。
但紀封卻一下叫住了她。
他先嘲諷地說道:“看你這容光煥發的樣子,看來你離開我這回去行政層過得挺不錯?”
許蜜語連忙說:“托紀先生您的福。”
紀封沒接這客套話,話鋒忽然一轉,冷起聲地問道:“你笑什麼?”
許蜜語微愕一下,詫異紀封會看穿自己平靜表情下的憋笑。她連忙否認:“我沒笑。”
紀封皺起眉:“不,你笑了。”
許蜜語繼續否認:“我真沒笑。”
“我說你笑了你就是笑了。”紀封揚聲,繼續指責,語氣裡也帶上了獨斷專行的壓製感。
許蜜語被他過分態度逼得有點急了,不由反抗:“那你有證據嗎,有留影或者照片證明嗎?都沒有,那我就是沒笑。”
紀封卻哂笑一聲,好像聽到了什麼笑話似的,冷冷嘲諷道:“我說你笑了,你就是笑了,還需要證據嗎?”
許蜜語差點真的給氣笑了,人餓起來怎麼會這麼不講理?
“那行,你一定說我笑了,那我就是笑了,我笑你餓得眼睛都陷下去了還要挑食,還要到處找茬,簡直就像我養過的一隻脾氣暴躁的嘴刁小狗,怎麼樣吧!”
她一口氣說完,說完之後立刻有一點點的後怕——怕說得太過火了。但馬上又有很大片的舒爽感,淹沒了這點後怕。
她以為紀封會被自己的話惹得暴跳如雷,結果他居然隻是哧地一笑,還說了聲:“有趣。”
許蜜語一時不知道他在說正話還是反話。
“真是有趣,”紀封挑起嘴角笑著拍拍手,“果然還是那樣,得逗急了才肯說實話。”
“……”原來他是故意在把自己往急裡逼,逼出她真實的心裡話。
看著紀封笑得得意又得逞,嘴角處一如既往帶著抹淡淡嘲諷,許蜜語真想掄鍋砸在他頭上。
薛睿從一進門開始,就在一旁樂嗬嗬地看熱鬨,忽然被紀封砸過去的一本書拍了臉,才結束了旁觀進程。
“看戲呢,這麼入迷?”紀封沒好氣地對薛睿問,“好看嗎?”
薛睿接過書諂媚地笑著說:“我這不是沒過有人敢跟您這麼鬥嘴,鬥完還活著的嗎!”
我這不覺得新鮮好玩嗎。
但這句話他看著紀封冷冰冰的臉色沒敢說,及時地壓在了舌頭尖底下。
紀封衝他冷笑一聲,建議他:“要不你也跟我鬥鬥嘴,看鬥完你是怎麼死的?”
薛睿連說不敢,趕緊抓著許蜜語一起躲去廚房。
許蜜語一邊洗菜一邊問薛睿:“你老板是不是總這麼喜怒無常?”
薛睿擺手:“準確說,他是怒無常,沒喜。”頓了頓,他又說,“反正我是沒見紀總他為什麼人什麼事真正開懷大笑過。”
許蜜語洗菜的動作不由一頓。
居然還有人,沒有真正開懷大笑過?那他豈不是比她還要慘麼。
*
許蜜語炒了幾道最普通的家常菜。
她把那幾道菜端去了客廳茶幾上,一一擺好。
紀封看著那幾道稀鬆平常的菜,滿臉嫌棄。
“怎麼看起來都這麼普通?”
“……”許蜜語無語。
日常吃進肚子的東西,需要搞得多花哨?
許蜜語想,難道你還要給食物搞選美評獎嗎。
恰在這時,套房門口傳來門鈴聲。
薛睿對坐在沙發上茶幾前的紀封說:“應該是餐飲部來送餐了,老板我去接一下。”
薛睿去開門,門外果然是餐飲部例行來送餐。
許蜜語不知怎麼,不太想被送餐員看到自己,於是快步走回了廚房去。
送餐員李昆侖推著送餐車走進來,看到紀封麵前的茶幾上,正擺著幾道家常菜。
他小聲和薛睿嘀咕著問:“紀總連山珍海味都不吃,能吃那些平平無奇的東西嗎?”
薛睿一聳肩,來不及說話,紀封已經從沙發上起身,示意薛睿遞給他一雙筷子。
然後他把李昆侖推來的山珍海味各色大菜挨個嘗了一口。
但也每道菜都隻嘗了一口。
然後他就嫌棄不已地皺起眉。
“華而不實,沒一個菜好吃的。”
說完他轉身走回沙發前,坐下,端詳著那幾道長相樸實的家常菜。
他歎口氣,不得已似的伸出筷子嘗了嘗。
菜被送進口中後……眉目不由舒展了一下。
隨後又嘗一口,再嘗一口……
他居然一口又一口地吃了起來。
看著這一幕,李昆侖一臉疑惑加意外地推著餐車走了。
薛睿看著紀封努力想保持住臉上的嫌棄,又忍不住一口一口大快朵頤的矛盾樣子,他都快替紀封累死了。
這男人對自己的感覺這麼不誠實,明明喜歡卻做出挑剔和嫌棄的樣子。他這樣早晚要吃到對自己不誠實的苦頭的。
*
許蜜語當晚又鹵了點牛肉後才離開。鹵牛肉是給紀封做明天早餐和午餐吃的,晚餐她會在下班後親自過來燒菜。
第二天,許蜜語一上班就聽到柯文雪在傳從李昆侖那得來的八卦,說頂樓紀封居然肯吃飯了。
立刻有人問她,是什麼山珍海味的大菜,終於又打開了VIP·紀的味蕾。
柯文雪嗨了一聲說:“你們肯定想不到,這位紀先生啊,居然吃的就是普通家常菜!他啊,估計是山珍海味吃夠了,就覺得粗茶淡飯好吃了。”
有人打趣:“這怎麼跟皇帝微服私訪似的,宮裡好吃的吃多了,在民間吃到一口村姑煮的粥都覺得香。”
有人接著這話說:“可不咋的。而且按這個劇情發展下去,皇帝肯定要收了村姑的。對了這家常菜是誰給紀封做的啊?紀封不會收了她吧?”
聊到這裡,大家傳出一片嘻嘻哈哈的笑聲。
許蜜語聽著這玩笑話卻聽得有點膽戰心驚的。
怎麼可能皇帝隻因為一碗粥就把村姑給收了?皇帝能收的村姑,都是好看聰慧的村姑,才不可能收個除了會做點飯、什麼優點都沒有的。難道皇帝圖村姑年紀大、圖她離過婚?
這簡直就是個大笑話了。
*
這幾天紀封吃得好睡得好,精神和脾氣也都跟著變得好起來。
趁著他心情好,薛睿問他:“老板,我們在斯威已經住了不短的時間了,您打算什麼時候官宣在這家酒店住下去的真實原因,是打算收購這家酒店啊?”
紀封品著飯後茶,悠哉悠哉地說道:“還不是時候,再抻一抻魏思源吧。等斯威問題暴露得更多時,我拿到的殺價籌碼就更多,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