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蜜語聞聲想了下才回答:“暫時先不發了吧,等後麵他再過分的話再發。”
她說完端起酒杯喝酒。剛才說的話有點多,她覺得喉嚨渴。
紀封看著許蜜語仰起脖子喝酒。
細長的一條脖頸,哪怕在灰暗環境裡,也好像能發光一樣的白。
她現在看起來,好像一隻天鵝似的。
他猛然發現自己不能再把注意力繼續放在她身上。在這樣的環境裡,一個不小心理智就會被酒精主宰。酒精會拿捏住他的理智為他製造假的心動迷局。他得做一個打假鬥士,不能被酒精迷惑。
他轉移注意力,去看旁邊薛睿和酒吧老板兩個人在聊什麼。
斜對麵的李翹琪已經點燃了一支煙。
薛睿的道德感作祟,提醒她:“室內不可以吸煙的吧?”
李翹琪上身前傾,一隻手肘架在桌子上,手指間夾著煙,另一隻手突然伸向前,捉住薛睿衣領,向著自己這邊一拉。然後她吸一口煙,向他臉上徐徐輕噴:“傻孩子,這個卡座是可吸煙區。”
薛睿被她噴得目眩神迷。
李翹琪笑起來,然後紅唇嘟起,又對他臉上噴一口煙:“小弟弟,壞事辦完大功告成了,和姐姐談個戀愛怎麼樣?我看你好像也挺喜歡我的。”
薛睿一下臉紅得頭發都要跟著紅起來,都不知道談戀愛和喜歡她到底該先反駁哪個:“誰說我喜歡你?我就是覺得你很欲……呸,也不是,就是……算了,反正我不會跟你談戀愛的!因為我的原則就是不搞姐弟戀!”他說得鏗鏘有力,無比堅定。
李翹琪又噴他一口煙,笑得極儘勾.引:“那你倒是也沒說錯,姐姐我啊,就是很欲的。但既然你不想談姐弟戀,那好吧,我們不就談姐弟戀,”她又捉著他衣領把他捉近自己,然後對著他的眼睛、鼻子、嘴巴,軟軟地噴著氣說,“那我們就直接做很欲的事好不好?”
薛睿簡直呆掉了,他的臉紅順著脖子往下一路蔓延下去,如果沒有衣服包裹自己攔截住彆人的眼睛,他已經全身都通紅這件事絕對要曝光天下了。
但他依然頑強地挺住,不肯示弱地說:“姐姐你太壞了吧,你就不怕我真答應你啊?”
這回輪到李翹琪哈哈大笑起來,她鬆開了薛睿,轉頭對身邊從剛剛開始就和紀封一起在看戲的許蜜語說道:“他可真好玩兒,我想睡他,可以嗎?”
薛睿在一旁不滿地哇哇直叫,意思是這件事得問他自己。
許蜜語冷靜繃住麵孔,回答李翹琪:“這件事,你們倆自己決定就好。”
李翹琪衝她擠眼睛:“我這不是怕和你看上同一個男人的慘劇再次發生嗎。但從剛剛你的回答看來,他應該不是你的菜,那我就打算放心吃掉了喔。”
許蜜語告訴她:“你請自便。”
紀封在對麵聽到“看上同一個男人”時,不動聲色看向許蜜語一眼。
看她回答時一派的波瀾不驚,他收回眼神。
薛睿還在一旁哇哇叫著,胡亂地不斷重申:我不搞姐弟戀,也不和姐姐過夜!
李翹琪聽見他的口號,轉頭又朝他臉上噴煙:“知道了知道了,那我不叫你弟弟不就得了。”再噴一口,“想聽我叫你哥哥還是叔叔?你選。”
薛睿被逗得連大腦皮層應該都發紅發燙了,胡言亂語得叫人聽不清他在說什麼。
許蜜語看著李翹琪故意逗薛睿,逗得薛睿麵紅耳赤,一向伶牙俐齒的嘴巴都上鏽了似的打起結巴來。
她在一旁笑得差點岔氣。
她看著他們。
她看著這個夜晚。
她看著麵前的紀封。
她覺得今晚她太開心了。
她好像好久好久都沒有這樣痛快地開心過、這樣肆無忌憚地大笑過了。
這真是一個不可思議的夜晚。她再一次感覺到自己的改變——從從前哪怕不滿也隻會懦弱地心裡抱怨一下,到後來敢反抗敢說不,再到今天終於邁出能夠主動反擊的一步——這對她來說真是一種大膽又脫胎換骨的改變。她笑著享受她在變成一個嶄新自己的過程。
紀封也在對麵看著許蜜語。
他看著她彎著嘴巴也彎著眼睛不停地大笑。
樣子一點都不優雅,甚至可以說毫無儀態。
可這副樣子卻那麼純粹,好像具有感染力似的,讓他也忍不住想跟著彎起嘴角來。
在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覺得有點開心的時候,他就這麼稀裡糊塗地被她搞得莫名開心了起來。
*
這一晚很放肆很開心,但最終也並沒有放肆開心到毫無底線。
散局時大家還都保有著該有的理智。
李翹琪打打嘴炮而已,沒有真的睡了弟弟。
薛睿也努力在酒精中保住自己的理智,沒有借酒裝瘋向姐姐失.身。
許蜜語在臨彆前終於又找回了下屬對老板的態度,恭敬對紀封又用回了“您”。
她說:紀總,您慢走,再見。
紀封在上車離開時,在困倦和微醺之間,隱隱地,隱隱地,好像有那麼一絲絲地悵然。
這一晚大家都有點脫離了自己的位置。
但第二天酒醒後,每個人又都很精準地找回了自己的位置。
許蜜語繼續做謙和有禮的前台主管,薛睿依然是紀封最信任的總裁特助,紀封也依然是含著天然嘲諷和嫌棄的冷淡老板。
一切仿佛和從前沒什麼兩樣。但一切又好像有哪裡發生了極細微的變化。
*
最近一陣子天氣漸漸轉涼了些。
好在星城靠海,即便已近年底,也不比北方那麼嚴寒刺骨,出門時隻要在單衣外多加件外套也就好了。
算算日子,時間居然過得飛快,許蜜語發現原來再過不久就要過年了。
酒店即將要迎來新一波過年旅客的住店高.潮,為了迎接好這波旺季,最近一段時間許蜜語都在緊鑼密鼓地配合著各部門一起做好新年期間的訂房、訂餐、訂車等等工作。
早上醒來,洗漱掉從昨夜帶過來的宿醉和放肆,收起下班時間的出格,她又變成了恪儘職守低調沉穩的前台主管許蜜語。
到了酒店換好製服,許蜜語正忙著核算房間預訂情況時,蔣芷純一瘸一拐地走進酒店大堂來。
她趕緊放下手裡的活迎上去,攙住站都好像有些要站不穩的漂亮女孩。
蔣芷純順勢軟軟依在許蜜語身上,帶著一陣馨香,看起來有些憐人,但同時也還保有著骨子裡的清傲。許蜜語在心裡感歎,這才是實實在在的高質量軟玉溫香,連可憐狀都帶著幾分清高傲骨。
她連忙詢問蔣芷純,這是怎麼了。
蔣芷純有些可憐楚楚地說:“走到門口時不小心滑倒了,腿很痛。”
許蜜語連忙叫人去清理門口。手下出去看了後,回來說沒見門口有什麼滑人的汙漬或水痕。但許蜜語依然讓她再帶人好好清理一下,就算是去打掃一遍空氣,也得去做。
安排完畢,她想問蔣芷純,要不要自己扶她上樓去。
蔣芷純卻先她開了口:“許主管,你幫我聯係一下紀總,告訴他我的腿摔到了,讓他下來接我吧。”
她漂亮的臉蛋上有著荏弱和期待,連女人見了都會不忍心拒絕她的要求。
許蜜語很想替她做到她的吩咐,但無奈:“紀總今天一大早就帶著薛助理出去了,可能是去開會或者見客戶吧,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要不您給他打個電話問一下?如果他要出去很久,我就替您安排車和人,先陪您去醫院檢查一下您的腿。”
蔣芷純一臉失望,搖頭說:“算了,不用去醫院,我就在這等他吧。”
她讓許蜜語把她扶去大堂的咖啡廳。她挑了一個可以看得見門口動向的座位,讓許蜜語扶她坐下。
往下坐的時候,蔣芷純依著許蜜語順勢細嗅了兩下,然後坐在位子上,仰頭看她,帶著點天真無邪地小聲問了句:“許主管昨天晚上喝到很晚吧?”
許蜜語怔了怔,下意識地小聲回問她:“我身上還有酒的味道?”
蔣芷純衝她笑:“酒味倒沒有,但你今天香水噴得比平時多,我猜應該是為了壓酒氣的。既然想壓酒氣,那說明昨晚你應該喝了不少吧。”
許蜜語看著蔣芷純笑得甜而無害的漂亮臉蛋。她意識到這個女孩很不簡單。
蔣芷純忽然話鋒一轉地問:“我記得你們紀總昨晚早些時候就讓薛睿送你回家來著。是後麵我走了之後,你們又喝了一會兒酒嗎?”
許蜜語微笑著實話回她:“是,我重逢了我的老朋友,沒有儘興,就又一起喝了會兒。”
“真好。”蔣芷純一副羨慕的樣子,“看來是我走得早了,不然就能和你們一起熱鬨了。那最後紀總走的時候有沒有喝多啊?”
她問到最後麵一句時,許蜜語忽然意識到些什麼。心口不由怦通一跳。
蔣芷純似乎像在套自己的話?她繞來繞去的,似乎隻是想知道,紀封後來有沒有和他們一起喝酒?
可是她為什麼要這麼問?
她忽然發現自己一直都忽略了一個問題,昨晚紀封是和蔣芷純一起走的,他應該是要送她回家去的。
可是為什麼後來他又出現在“夜遇”?
這麼仔細一回想,他昨晚好像並沒有去送蔣芷純回家,並且還折返回來和她、和薛睿,一起喝酒到很晚。
他為什麼會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