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1 / 2)

蜜語紀 紅九 17376 字 8個月前

64、幫我做飯吧

——你們許主管現在在哪呢。

紀封用一種沒什麼起伏的語氣音調問著這句話,就好像是在隨口一問這個問題,問完並不代表他真想知道人在哪、更不會特意過去找她。

“在二樓的一個宴會廳。”陸曉妍如實作答。

“二樓,宴會廳?”紀封微一皺眉,沉吟問道,“那裡有活動嗎?”

今天確實沒什麼活動,宴會廳是許蜜語問餐飲部借用的。陸曉妍怕紀封的皺眉是代表了不高興,趕緊解釋:“沒、沒!沒有什麼官方活動,是蜜語姐跟餐飲部借了地方自掏腰包自行組織的小活動,蜜語姐說了等年後餐飲部上班就去結算場地費用,算她自己花錢租的宴會廳。老板您放心,蜜語姐——啊不對,許主管她不會白占您的酒店便宜的!”

她又忙忙叨叨地把去參加小宴會廳活動的都是些什麼人說了,也說了許蜜語為什麼會想著給那些人辦這場活動、和她們一起守歲。

紀封眼皮微垂地打量著眼前的小服務員。

這才幾天?許蜜語她就把人心收買成這樣了,他不過習慣性皺一皺眉,她手下人就急巴巴站出來替她解釋了八百字來,很怕他這個小心眼老板不高興似的。

紀封嗤地一笑,說了聲:“空著也是空著,我的酒店,倒也不怕被占這點便宜。”

他說完轉身走向電梯區。

陸曉妍在他身後長鬆一口氣。

她總覺得紀封剛剛的回答裡有個很刻意的重音,他把“我的”酒店咬得很重,對照著之前她說的“您的”酒店,竟然能對照出滿滿一嘴的嘲諷意味來。他好像在諷刺她多事,替他枉做小心眼似的……

陸曉妍拍拍胸口。

老板雖然很帥很帥,但他的壓迫性氣場實在是強。還好他走了,剛剛她覺得紀封隻要再多待一分鐘,自己恐怕就得有被壓迫到缺氧窒息的危險。

所以想想看,蜜語姐其實真的是個很厲害的人。看著柔柔軟軟,好脾氣得很,一副經不起壓力的樣子,可偏偏她最有韌勁最扛得住壓,也隻有她麵對紀封的時候不膽怯不唯諾,更不會缺氧窒息。

*

紀封站在梯門外時還打定了主意,直接回頂樓去。

可是梯門打開,他走進、轉個身麵朝外的瞬間,他的念頭好像在他心裡也轉了個麵。

他手指直接落在了數字2上。

電梯馬上啟動又很快停止。他抵達了二層。

整個二層都很靜,於是有人的宴會廳儘管隔音不錯,漏出的些許人聲也顯得格外明顯。

紀封尋著聲音走過去。

越走漏出的聲音越清晰。他走到宴會廳門口時,頓住腳步。

抬手輕輕推了推門。大門像通曉人心,無聲開啟一道可以窺探洞天的寬縫。

聲音瞬間變得比剛剛大了許多,熱熱鬨鬨地透過寬縫撲到人臉上來。

紀封站在門外隔著寬縫向宴會廳裡麵窺探過去。

裡麵竟是一屋子的女人,有的女人還帶著小孩。她們圍在宴會廳的兩個圓桌前,圓桌上有餃子,還有瓜子花生水果和飲品。

女人們一邊吃餃子,或者瓜子花生和水果,一邊看著宴會廳前麵用投影儀播放的春晚。

紀封想起剛剛在樓下時,前台那個小服務員告訴他,因為有些鄉下地區的惡劣習俗,離婚女人不可以回家過年,於是好多離婚女人住進了酒店。許蜜語知道這件事後,覺得這樣過年太荒涼了些,於是自費買菜買麵,又親自動手和餡包餃子。除此之外她還自費買了零食水果,然後簡單布置了一個不太大的宴會廳,拉了拉花,貼了福字,換上大紅桌布,再去聯絡了那些獨身住店的女客或者獨自帶著孩子的女客,讓大家聚在宴會廳裡一起熱熱鬨鬨地看春晚吃餃子守歲。

紀封看著宴會廳裡麵。滿屋子的氣氛裡,沒有一點離異女人的自怨自艾,相反所有人看上去都很其樂融融和快樂溫暖。

*

宴會廳裡,有小孩子們在兩個圓桌間追跑打鬨,不知道是誰淘氣,踢到或者撞到了哪裡,前麵被投影的春晚一下黑屏中斷了。

女人們立刻驚呼出聲。已經臨近十二點,電視裡的春晚主持人們馬上就要帶著全國人民一起倒數過新年。真正的守歲就要來了,在這個節骨眼上電視節目卻被中斷了。

女人們立刻開始一起尋找許蜜語。

紀封的視線跟著她們一起,尋找那個女人。

最後那女人被找到了,原來她正在角落的地方寬慰著一位中年婦女。

大家找到她,讓她趕緊想想辦法,看是哪裡壞掉了,十二點前大家還能不能在這看到倒數。

許蜜語立刻不負眾望排查出問題所在。

原來是小孩子打鬨玩耍的時候踩到了電線,電線另一頭連接著架在半空的投影儀。

想要把線再接回去,就得踩椅子上去。

許蜜語二話不說自動請纓,由她上去接插線。

她搬來椅子,利落地站上去,兩手高抬,想把插銷插到投影儀後麵的插孔裡去。

但沒想到她的手和投影儀正好差了那麼一點點的距離。於是她使勁踮起腳,又使勁抻長了手臂。

她的上衣被她抻得向上湧起邊邊,腰線都被露出一小截來。

紀封看著那一小截的細腰,眯了眯眼,仿佛被強光刺到一般。

那截細腰白韌柔軟,不僅刺看的人的眼,也刺看的人的心——它刺得人連心跳都好像跟著一起變快幾分。

喉結在無意識地上下遊動。

下一秒,椅子上踮腳的女人終於把插頭插.進投影儀裡了。

前麵的大幕布上,春晚有驚無險地得到了繼續。

女人們響起一片愉悅歡呼。

許蜜語也跟著笑起來,一邊笑一邊垂下手臂。

可能是放鬆了警惕,她的腳一下子偏了偏,整個人往椅子下麵栽去。

但馬上,旁邊的幾個女人穩穩扶住了她,讓她安全無虞地落回地麵。

紀封無聲鬆了口氣。垂了垂眼,他意外發現自己的手正緊握在宴會廳大門的把手上,他整個人正做著要衝進去的預備動作。

衝進去想要乾嘛?去接住她嗎?

紀封嗤的一笑,不知道是在嘲諷這個設想還是有這個設想的自己。

剛剛踢到電線導致插銷脫落的小孩子,正被她媽媽拉到一邊去教訓。

小孩子哭了起來,哭得又醜又難看。紀封被小孩子滿臉鼻涕眼淚的哭相醜到了,幾乎想轉身就回頂樓去。

這時許蜜語走了過去。

她微笑著勸好小孩子媽媽,直說這沒什麼,隻是個小意外而已,不能因此就證明孩子是淘氣不懂事的。

孩子媽媽消了氣,孩子卻還在哭個不停,鼻涕都要流到嘴裡去了。

紀封看著那兩道鼻涕,嫌棄得要死,擔心得要死。

鼻涕真要是流進嘴巴裡去……真是要了大命,想想都惡心。

難道要親眼看到真流進去嗎?

他打算轉身就走。

卻在轉身前看到許蜜語抽了張紙巾蹲下去,不嫌臟地替小孩擦掉眼淚和鼻涕。

擦完她還用手拍拍小孩的臟臉蛋,笑得慈祥得要命,溫柔得要命,哄他不要再哭。

小孩卻還在哭個不停,聲音聒噪得像青蛙在叫,聽得人心煩得要死。

哭得那麼吵,就應該直接塞條襪子在他嘴裡,讓世界變得安靜下來。

紀封想不明白,哭得那麼醜的小孩,怎麼能讓許蜜語那麼有耐心。

他看到許蜜語忽然麵色神秘起來,引起了小孩的好奇心,小孩抽嗒著,不再吵鬨地看著她。

然後她把兩隻手分彆伸進衣服的兩側口袋裡麵。

再把手拿出來時,她的兩隻手都握成了拳頭。她讓小孩子猜哪個拳頭裡麵有糖。

小孩子抽著鼻子,抬手指了指許蜜語的左手。許蜜語把左手打開來,手掌裡麵躺著一塊巧克力,是個金元寶形狀的。

她誇小孩:“真厲害,一猜就中!”小孩被誇得忘了接著哭。

她把巧克力遞給小孩,小孩接過去,開心得笑起來,還掛著滿臉未乾的淚痕就很快樂地咧嘴笑著說謝謝阿姨。

一咧嘴露出了滿嘴的豁牙子。

醜死了。

紀封嫌棄得直皺眉。

可卻也隱隱覺得那小孩醜得不行的笑容,其實很無邪和真摯。

他看到許蜜語把另一隻手也打開了,裡麵同樣有一隻金元寶巧克力。

她把巧克力遞給小男孩,又向小男孩旁邊的媽媽努努嘴,告訴他說:“媽媽一個人帶著你很辛苦的喔,今天過年,要哄媽媽開心些對不對?”

小男孩懂事地接過巧克力去送給媽媽。媽媽一下紅了眼眶,蹲下去把孩子抱緊在懷裡。

許蜜語看著他們,笑起來。

她笑得欣慰又溫柔,開心又明媚。

紀封站在門口,隔著那道寬門縫看著許蜜語的笑容。

有一瞬他覺得自己好像在往什麼東西裡麵陷。

好在現實世界的倒數聲音拉著他走出了可怕的虛幻感。

大幕布上,春晚裡的主持人們正用揚高的音調在齊聲倒數:十、九、八、七……

宴會廳裡的女人們也跟著一起倒數起來:六、五、四……

小孩子們被熱鬨所感染,也跟著尖起小童聲,快樂地倒數:三、二、一……

最後一秒之後,所有人——幕布裡的,幕布外的,無論大人,還是孩子——所有人一起歡欣雀躍地、痛快儘興地大喊出聲:新年快樂!

紀封站在門口,笑起來。

新年快樂。

他也對屋子裡的人說。

這個新年,原來還是可以有快樂的。

他在一群原該被憐憫的離婚女人們身上,看到了新年的溫暖和快樂。

*

紀封沒有去打擾宴會廳裡女人們的新年快樂。

他輕輕拉合了宴會廳的門後,悄悄回了頂樓。

進了房間,在沙發裡坐下。

他整個人明明是靜止的,可是很奇怪,總覺得身體裡有些什麼東西在四處衝撞著血液和骨骼,乾著一件叫“興奮”的事。

他很納悶自己隻是圍觀了一群離婚女人的新年快樂,這有什麼可興奮的?

他氣惱地站起來,來回巡視套房。

像有什麼在指引他,讓他向著被用作儲藏間的房間走過去。

他想起那裡麵存著很多很多彆人送來的各色禮物。

*

宴會廳裡,時間過了十二點,晚會依然在繼續。

除了幾個孩子困得挺不住的,媽媽抱著孩子離開了,剩下的人都沒走,依然一起熱熱鬨鬨地看著春晚,打算一直看到《難忘今宵》唱起來再散場。

許蜜語也跟著大家一起繼續看晚會。不一會兒宴會廳門口傳來敲門聲,她讓大家接著看,自己跑到門口查看情況。

開門走出去,她看到門外站著的是酒店行政部門的一個年輕值班員工,許蜜語認得他,平時見麵他們叫彼此許姐和小於。

小於手裡抱著一個大盒子。看樣子是個新年禮盒。

小於對許蜜語說:“許姐,這是給你的。”

許蜜語一臉驚訝:“給我的?誰要給我啊?”

小於看著她說:“是紀總。”

許蜜語更驚訝了:“紀總?”

小於告訴她:“紀總說,知道你在宴會廳帶著好些離婚女士在一起過年看春晚,來給你們加個禮盒助助興。”

許蜜語接過巨大禮盒時,手上一沉,心裡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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