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彆在這變著法地勾.引他了!又是談心又是笑、又是欲擒故縱又是嬌聲試探的。
許蜜語聞聲,如同聽到大赦一樣,連忙說聲紀總再見,隨後幾乎是拔腿就跑。
等跑出套房,她扶著走廊牆壁停下來,發現自己喘氣都變得短促。
她抬手拍了自己的臉一下,拍散一些不該滋生的感覺和念頭。然後深呼吸,平緩自己,走進電梯去。
套房裡,紀封一開始和許蜜語談心後好不容易被安撫下去的煩躁感,莫名其妙且變本加厲地又回來找他了。
她真是可惡!好端端地非要對他談心,還偏偏談進他心裡去了。
好端端地非要衝他那樣地笑!她不知道自己那樣笑起來很好看嗎,她那樣衝男人笑起來誰受得了?
好端端地非要跟他用奇怪的語氣。
好端端地按摩非要按得那麼勾人。
就這樣還說不是想勾.引他一起去“夜遇”!連走的時候都走掉得同樣欲擒故縱,小跑出去的樣子都在惹得人想追。
真是個詭計多端的壞女人,勾.引他對她有什麼好處?勾.引他他們之間也不會有什麼可能性,他絕不可能對她上鉤動心。
絕不可能!
*
許蜜語離開後,紀封使勁梳理自己的情緒和思緒。梳理了好一會,他覺得自己把自己說通了,他絕對不會再因為那個總愛勾.引他的壞女人而煩躁了。
可是馬上他就發現,自己不僅依然煩躁,甚至還蔓延出一個人獨處的孤單無聊和懊惱。
種種情緒的壓榨下,紀封無意識地拿起手機,想要從裡邊找點事情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可是新聞看過了,地也種完了。沒有什麼信息要發給誰。連拿起手機都不知道該乾點什麼消遣掉時間。
百無聊賴下看到酒店管理層的工作組群。
他忽然想,他這個老板也許應該在群裡給大家發幾個過年紅包。
以前這種事他都等薛睿結束假期後由他來替自己做。平時這個群他也很少看,都是薛睿給他提煉有效信息。
但現在他太想找點事做了,於是親自進了群又親自上手發了紅包。
他一連在群裡發了好多頂額紅包。開始時沒有人敢搶,直到薛睿帶起頭,搶了紅包又發出各種謝謝老板的表情包。大家才跟著勇敢起來,紛紛搶起紅包來,搶完也發出花式的謝謝老板表情包。
一時間消息開始刷屏,一條一條刷過去比後浪拍前浪還要快。
紀封點進群資料翻看群成員。
他記得這個群應該是主管以上級彆的人都在。
翻著翻著他看到了許蜜語的頭像。
果然群裡有她。
他退回到群聊天界麵,手指開始連續回撥,把頁麵撥到最前麵他發紅包的地方。
然後一條一條地往下篩查,想找到有沒有來自於許蜜語的“謝謝老板”。
終於翻了幾屏之後,他看到許蜜語也發了表情包,是一個小人不斷在鞠躬說“謝謝老板”。那四個字仿佛有聲音似的,是那種“我來咯”一般的嬌氣憨柔的語氣。
紀封心頭一凜,差點把手機扔出去。
他重新握好手機視線在屏幕上往下一掃,驀地看到人力部的人在許蜜語出現後單獨艾特了她,並祝她生日快樂。
再下麵是許蜜語回複她說謝謝。
紀封看著這一來一回的對話,有些怔忪起來。
原來今天竟是她的生日。
原來她要去“夜遇”,應該是去和她朋友一起過生日。
原來她真的不是在引他一起去……原來她真是要自己去,去過她的生日。
想到這裡,不知道為什麼,紀封反而比剛剛、比白天接過母親電話後,都更加煩躁了。
他煩躁得連飯也不想吃,水也不想喝,煩躁得拎起外套抬腿就出了門。
她越沒有讓他去“夜遇”,他倒越想去夜遇一下她了。
*
紀封趕到“夜遇”後,直接要服務生叫老板。
李翹琪見到紀封時還不怎麼驚奇,以為他就是趁著過年來消遣消遣。但聽到他說來找許蜜語,李翹琪驚奇起來了,臉上表情仿佛見到天外來客。
她本想先問問許蜜語,紀封過來找她,那要不要讓他融入他們的聚會團體。
可她轉念一想,不能隻她一個人驚奇。包間裡至少還有兩個人,她也想看看他們驚奇得仿佛見到天外來客的表情。
於是她把紀封帶去她專門準備出來的包間。那裡麵,正聚著曾經的一群老同學和壽星許蜜語,以及……
李翹琪把紀封引進包間,兩手互擊拍出幾個響亮的巴掌,這種和耳光最相似的聲音很快震懾住滿屋子的鼎沸吵鬨。
所有人一起看向門口。
看到李翹琪帶進來的人時,其他同學們隻是有些茫然,但許蜜語卻結結實實地驚呆住了。
她身旁的薛睿和她一樣,也結實地驚呆住了。
尤其薛睿,他怎麼也沒想到過年期間的私下聚會裡,竟會突遇老板,一時間莫名有種被抓包的心虛。
紀封也看到了薛睿。他也意外了一下。平時跟在自己身後的人,居然比自己先出現在這場聚會裡?!
許蜜語居然叫了他沒有叫自己?!
紀封莫名有種被背叛的奇怪感覺,甚至伴隨著被背叛還湧起一些不甘心。
他向許蜜語看去。
許蜜語有些遲疑地站起身。
紀封看清她今天果然又變成了另外一個人格的許蜜語。
她今天又穿了一身和平時風格大相徑庭的衣服。
修著身形的無袖短衫,和勾勒出玲瓏腰線臀線的齊膝裙。
頭發倒沒有像上次那樣波浪披肩,這次她把它們挽了起來,鬆鬆地盤成一個發髻,有細碎發絲散在兩鬢和頸間,燈光下像茸毛一樣,自帶著媚氣。
她衝他站起身時,嫋嫋婷婷的,一種獨特的韻味隨之撲散過來。是那種十幾二十歲女孩所不能比擬的一種至甜至熟的韻味。
她一時間好像不知道該怎麼跟他打招呼,於是站起身後,紅唇微動間露出點疑惑迷離的意態。紀封覺得另一個人格的許蜜語也在有意無意地勾.引自己。
她身邊那些同學們,忽然解了她的圍,向李翹琪發問:“翹琪,我怎麼看不出來這是誰啊?這也是我們班的同學嗎?”
李翹琪衝說話那人一擺手:“喝多了吧你?我們哪有這麼帥的同學啊,這是蜜語和薛睿他們的——”她剛想說老板,但被紀封出聲打斷。
“——同事。”
李翹琪轉頭看紀封一眼。許蜜語和薛睿也看紀封一眼。
紀封再次確認自己的定位:“我是他們的同事。”
同學們立刻熱絡起來,有人有社牛傾向,已經起身自來熟地去拉紀封手臂,想把他拉到人民群眾中來,一起喝酒聊天吃東西。
看到那同學不知輕重地對紀封上手,了解紀封脾性的許蜜語和薛睿一起倒吸一口氣。
許蜜語很怕自己第一次觸碰紀封衣袖時被他吼的場景會上演,到時會鬨得大家都很無措尷尬。
她提心吊膽極了,提著一口氣眼神一瞬不離紀封麵龐地觀察他的表情變化。
她也確實看到紀封在男同學把手搭在他手臂上時,臉色一沉狠狠皺了下眉,好像馬上就要發作的樣子……
但下一秒。
紀封眼神一瞥撞上許蜜語的視線。
似乎許蜜語眼中的焦慮和擔憂觸動了他。
他居然就此忍耐了下來,居然把想發作的念頭按捺了下去。
於是他竟由著男同學熱絡絡地拉著,一直把他拉到酒桌前坐下。
許蜜語和薛睿對了下眼色,趕緊走過去一左一右地隔開其他人更多的觸碰,坐在紀封的兩側。
薛睿一坐下就小聲問紀封:“老板您怎麼來了?老板您剛剛居然沒有發作,好神奇!”
紀封也小聲回問他:“你呢,你怎麼也來了?許蜜語叫你來的?”
薛睿搖頭,臉上居然漸漸爬上一點嬌羞色:“琪姐說今晚蜜語姐過生日,大家要一起喝酒,問我來不來,我就來了。”
紀封聽了這個解釋,莫名覺得心裡舒服了些。
然後他轉頭,睨著許蜜語。
許蜜語也看向他。
對視間,許蜜語問他:“您怎麼來了?”
這麼近的距離下,他看清她臉上居然一點妝底的痕跡都沒有。皮膚是自然的白皙,嘴唇也是她自有的紅軟和水潤。
她怎麼一下子明媚得連沒有妝都這麼亮眼?
紀封沒有回答許蜜語的問題,他反問她:“你叫薛睿來的?”
他要確認薛睿到底是誰叫來的。他這該死的勝負欲。
許蜜語想,該算是誰叫薛睿來的呢?是她看出李翹琪對薛睿念念不忘,於是順水推舟讓李翹琪去叫薛睿一起來,借著自己過生日的由頭。
這麼看來,本質上說還是她叫薛睿來的吧?
她回答紀封:“嗯,是我叫他來的。”
紀封雙眼一眯,聲音一冷:“你能叫他來,不能叫我?”而且她明明知道他待在頂樓上也是孤零零一個人。
許蜜語被紀封的倒打一耙弄得徹底愕然了,她連“您”字都舍棄不用了,直接變成“你”:“可是下午在頂樓時,明明是你說,我這樣那樣的都是為了勾.引你來‘夜遇’。你都那麼說了,我還叫你一起來,我是傻得要迫不及待坐實你給我的勾.引罪名嗎?”
酒吧包間的燈光昏黃陸離,照在許蜜語的臉上,映出她鮮活的嗔惱,讓她有種她不自知的彆樣媚態。
紀封看著這樣的她,竟一下子語塞起來,變得啞口無言。
同學們聽到一聲半句地,開始起哄:“什麼勾.引?什麼情況?我們也要聽!”
許蜜語立馬變得膽戰心驚,她怕同學們給自己和紀封安上情況,他們不知道紀封的身份,所以敢肆無忌憚地起哄。可她自己心裡明白,高高在天上的紀封和下麵種在泥土裡的自己之間,開不出有情況的花來。她趕緊轉移這波危機:“你們問為翹琪和薛睿,是誰要勾.引誰。”
大家立刻被她成功轉移了注意力,開始攢足炮火去攻擊李翹琪和薛睿。
許蜜語默默鬆口氣。
轉頭間她突然對上紀封的目光。
他正不動聲色地看著她。
她努力不示弱地看回去,並且做出點橫橫的樣子問:“紀總你到底來乾什麼啊?”
紀封捏起麵前的空酒杯,晃蕩了兩下,抬頭招呼服務生送幾瓶上好紅酒進來,然後給許蜜語和自己的杯子都倒上酒。
倒完後他捏著自己的酒杯,輕輕晃,回答剛剛許蜜語的問題:“頂樓待得無聊,就出來了,”他捏著自己的酒杯優雅矜持地去和許蜜語的酒杯輕輕一碰,“來給你過過生日。”他看著她的眼睛,抬起嘴角,又對她輕笑著說了聲:“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