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2 / 2)

蜜語紀 紅九 18403 字 11個月前

*

許蜜語和相親對象全誌峰已經相處了兩個星期。

她覺得全誌峰是個很好的男人,很紳士也很體貼,並且對她表現了很明顯的好感。

兩個星期以來,他約她吃過飯、看過電影、聽過音樂會。整體來說他們相處得還算不錯。

全誌峰偶爾想和她更拉近距離一些,比如想在電影院裡牽牽她的手,或者在吃完西餐漫步街頭時想攬攬她的腰。

這時她總是會不自覺地輕抖一下,說不上是嚇了一跳還是不習慣。

全誌峰也不會不高興,他很遷就她這種下意識的抗拒,甚至還自我檢討說,是怪他太唐突了。

許蜜語知道,能遇到這樣包容紳士的男人,對她這個離異女人來說,簡直是撞到運氣了。

可是說不上為什麼,她麵對全誌峰時,從來沒有過一次心跳加快的感覺。

她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全誌峰為她體貼布菜、為她周全服務時,她心裡的波瀾竟還沒有那個人的身影突然從身邊經過時大。

就在剛剛,當她意識到是紀封從她餐桌前經過,她手裡的筷子都快要握不穩。

明明自己和全誌峰的相處光明正大,可不知怎麼就莫名有種偷情被抓似的窘迫。這感覺讓她身上一陣冷一陣熱,菜也吃不下去幾口,食物都好像淤堵在喉嚨口下不去似的。

全誌峰坐在她對麵,發現了她的異常,體貼地問她:“蜜語,怎麼了?看你臉色不太好,是剛剛吹到風了嗎?”

他一邊說一邊探手,用手背去觸碰她的額頭,想看看她有沒有發熱。

許蜜語立刻下意識地向後退。

感覺斜側裡似有目光投射過來,她不知道是因為那目光還是因為全誌峰剛剛的觸碰,她一下就紅了臉。她趕緊對全誌峰搖頭說:“我沒事,可能上午太忙,有點累到了。”

全誌峰立刻關切地問她:“那你晚上還能值夜班嗎?要不然調個班,今晚休息一下吧。”

許蜜語連忙說:“沒事的,下午應該會輕鬆很多,我可以緩過來的。”

全誌峰對她笑著說道:“那好吧,你多注意身體,我在行政層開了間套房,晚上我下班就過來。你在這值班,我就在這陪你。等你夜班換班的時候,可以直接過來休息一下。”頓了頓,他笑道,“套間是裡外兩間,我在外間,你放心地在裡間休息。”

許蜜語感受著全誌峰的體貼周到,也感受著斜側裡的目光注視,心裡湧起汩汩酸澀。

她覺得再這樣不明不白地下去,自己就是在辜負對麵人。她決定今晚要和他說清一些事情。

於是她對全誌峰頗為鄭重地說:“好,我晚上上夜班前去找你。”

*

中午從中餐廳回來,紀封就覺得胸腔裡囤滿了氣。他氣到連午飯自己是怎麼吃完的都想不起來,他都吃了什麼他也不太記得,隻知道拜那道醋溜苦瓜所賜,他到現在還滿嘴都是苦澀和酸氣。

回到頂樓,他脫掉西裝外套甩在沙發上,扯開襯衫領口左右地扯,走去窗口前叉腰看向外麵。

忽然一抬手拍在玻璃窗上,好大一聲,震出他胸口裡的氣。

他想不通那個女人前一天還在接受他給她的親密接觸,怎麼後一天一轉頭就能跑去相親了。

他紀封都還沒有重新物色結婚人選,還在那晚情不自禁了一夜的餘波裡向外掙紮,可她許蜜語居然已經和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相親男相處兩個星期了!

好,實在是好。

紀封咬著後槽牙告訴自己,再想她或者再因為她鬨情緒,他就是瘋子是傻瓜。

到了下午時,他覺得自己平靜下來了,無論他的表情聲音還是態度,都已經恢複到了和往常一樣。

隻不過是喝水的時候總是嗆到,最後嗆得心煩了,索性摔了杯子。

隻不過看文件時,居然把文件拿倒了。神奇的是拿倒之後他居然還看了老半天。被一份文件耍了,這種委屈他可受不得,最後隻好把它們扔在地上,再泄憤地踩兩腳。

隨後他繼續平靜地打算收收菜種種地。可是平板電腦的人臉識彆今天像個智障,對著他的臉怎麼都解不開鎖。薛睿在一旁對他說:“老板,您彆皺眉試試?”他反吼回去:“我什麼時候皺眉了?我有什麼好皺眉的?”然後把智障平板甩到一邊去,不想再多看一眼這個蠢玩意。

隨後他心平氣和地想,要不然批改幾份比較緊急的合同吧。他讓薛睿去書房把幾個文件夾子抱過來,他就在客廳的茶幾上批改。

薛睿把合同都給他抱來了,分門彆類地擺好放在茶幾上。他翻開第一本,看到合同上有個地方描述不對,於是拿起筆去修改。

可是今天連筆都跟他作對!

筆尖在紙上怎麼都留不下平滑連貫的痕跡。

他使勁劃了劃,希望筆能自己知好歹,趕緊把吐出來的墨水連貫起來。可是筆尖就是跟他作對到底,這回不僅不出墨水,還把紙麵劃破成一個洞。

紀封握筆的動作停在那裡。他整個人都停在那裡。整個房間的氣流聲音好像通通都停在那裡。

下一秒,紀封忽然橫掄起手臂,把桌麵上所有合同都掃到地上,把筆也用力甩在地上,又把腳踢在茶幾邊上,茶幾貼著大理石地麵呲聲慘叫著滑了出去。

他滿眼都是中午時,看到那男人用手背去貼許蜜語額頭的畫麵,都是許蜜語紅著臉嬌羞搖頭的畫麵,都是那男人邀請她晚上去他房間她點頭說好的畫麵。

他喘著氣,翻手腕看看表。已經到了他們約定好在套房約會的時間。

眼下,他真的沒辦法再假裝鎮定假裝無事地坐下去。

有人就要和彆的男人在樓下房間裡不知道要乾些什麼了。

他再抬起頭時,眼睛裡能看到充血的血絲。

那是他和心裡的自己戰鬥對抗過的痕跡。

他看著薛睿問了個問題,聲音低沉而喑啞,已經不像是由他發出來的聲音。

“說,他們在行政層哪個房間?”

薛睿從剛才就一直愣愣的,他沒有看到過紀封有這麼情緒失控的時候。

甚至有一刻他有點後悔自己故意刺激了紀封。

直到聽到紀封向他發問房間號,他從呆愣中驚醒,脫口說了個數字。

他聲音還沒落地,紀封已經從他身邊寒風似的擦過、出門、直進電梯。

*

紀封站在電梯裡時,從胸腔中還在向外翻湧著怒氣。

他氣許蜜語,氣那個相親男,也氣自己,到底沒忍住到底乘著電梯下來了。

電梯抵達行政層,他走出去,重重踏步在行政層的走廊裡。

眼睛尋著咬在齒間的那個房間號,腳步飛快不停地越過去。

終於走到儘頭時,門上的數字和齒間的數字對上了。他停下腳步。

站在這道門前,他抬手使勁地按鈴。

沒有人來及時開門。

他心裡瞬間擰成一團,有不好的畫麵開始在他腦中發散。

會不會是裡邊的人正在忙著穿衣服,所以這麼慢?等下開門時,他麵對的會不會是兩個裹著浴袍的人?他還來得及嗎?

想到這他指尖都快抖了,心跳快得像在讓他受一場刑。

這一刻他為自己的預想感到不能承受地一種難過。這一刻他總算認清自己內心:他不能承受許蜜語那個壞女人拋下他不理不看不問,去投向彆人。

他用發抖的指尖繼續按門鈴。

終於門被人從裡麵打開了。

他懸著一口氣才敢抬頭看。

看到來開門的女人,衣衫整齊,發絲不亂,他幾乎是懷有感恩般鬆掉一口氣。

他一把拉住她手腕,把她拉過來,扯到自己身後,對從房間裡跟出來的那男人,直接說:“她不能跟你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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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裡那男人聽了這話後,居然沒有憤怒或者意外,甚至還很平靜,反問紀封一句:“為什麼我不能和她交往?”

紀封看著他,這一刻他清楚地看懂自己的內心。於是他字字清晰地說明:“因為我也喜歡她,並且她應該也喜歡我。”

許蜜語站在紀封身後,手腕還被他握著。聽到他這樣對全誌峰說,她震驚抬頭,驚到眼睛裡一下就蓄起了一層薄淚。

全誌峰笑起來,看著他們說:“我們三個的事,還是進來房間再說吧。”

*

房間裡,一切都很整潔。尤其是床上,被單連個躺過人的褶子都沒有。

紀封看過心裡一寬。許蜜語和相親男還沒發展到更進一步,說明他還有機會。

他還拉著許蜜語的手腕沒有鬆,怕她跑掉似的。許蜜語也沒有掙紮,微紅著眼、半低著頭地任他一直拉著。

全誌峰關好房間的門,轉身時看著他們手與手腕的纏綿連接,搖搖頭,笑起來。

“其實中午吃飯的時候,我就看到你了。”全誌峰微仰頭,對比自己高了一點的紀封說,“我還發現從你一進餐廳,蜜語就變得不太對勁。直覺告訴我,你應該不單是這間酒店的客人,你和蜜語之間應該有點什麼關聯。”

“果然,剛剛蜜語過來跟我說,你們確實認識。”

他看著許蜜語的眼神很溫柔。那眼神刺到了紀封,他把許蜜語往身後藏,擋住全誌峰的目光。

全誌峰看著紀封的舉動,笑著問:“你知道剛剛蜜語還跟我說了什麼嗎?”

紀封握緊許蜜語的手腕,回答全誌峰:“不管她剛才跟你說什麼了、是不是答應跟你交往,現在我來了,那些就都不作數了。”

全誌峰笑著搖搖頭,告訴紀封:“蜜語要是跟我說答應和我交往,還就好了。她剛剛是來跟我說對不起的,她說很抱歉,她確定她心裡喜歡彆的人,隻是那人不喜歡她。但她雖然不能和那人在一起,也不能再和我進一步交往下去了,否則對我不公平。我說沒關係,我可以等她忘記那人,她卻說,她可能一輩子也忘不掉了。”

紀封聞聲一怔,隨後心頭大動。他扭頭去看許蜜語。

許蜜語抬頭和他對視一眼,又飛快低下頭去。她眼底水光流動,像有微妙力道,戳得紀封的心微酸微痛。

他情不自禁改握她手腕變成牽住她的手。她沒有拒絕他,柔柔地由他牽。他心裡一下軟得什麼似的,五臟六腑都要化成一灘水。

全誌峰咳嗽一聲,引回紀封注意力:“好了,現在我知道那人是你了,並且很明顯,不隻蜜語喜歡你,你也喜歡她。說實話,我也喜歡蜜語,但君子有成人之美,既然你們互相喜歡,那我願意退出。但是,”全誌峰說到這頓了頓,看著紀封的眼睛,頗為認真地告誡他,“未來請你好好對待蜜語,彆讓我後悔曾把機會讓給你。”

他說完瀟灑地拿起搭在門口衣架上的西裝外套,對紀封和許蜜語說:“好了,都說清楚了,那我就先走了,這間房就留給你們用吧。”

他和許蜜語紳士地告彆,對紀封點點頭,叮囑他用心對待身後的女人,然後轉身開門大步離去。

許蜜語望著他走掉的背影,心裡充滿感激。

全誌峰真的是個好人,她希望他能找到一個比自己更好的女人,讓他餘生過得幸福。

下巴忽然被人捏住,轉回,抬起。

她的眼睛對上紀封的眼睛。

心一下跳到快得不能自已,眼淚也一下衝進眼底。

明明自己不是個愛哭的人,可是這時卻不知道怎麼了,心頭竟好像有萬萬千千的委屈,一起蜂擁地向外湧。

他一眨不眨地看著她。她起初淚朦朦的迎視,後來低頭躲閃開了他的眼睛。

紀封心頭一悸,看著她的樣子心口又酸又微痛。

這些情緒一股腦湧到舌尖,變成了一句緊逼一句的話:“你怎麼回事?前一天還被我抱,第二天就去相親?你就這麼願意相親這麼著急嫁男人嗎?”

許蜜語一下抬起頭,吃驚地看著紀封。

她以為沒有外人了,他會和她說些綿言軟語的心裡話,可他到底在說些什麼啊?

她又氣又委屈。

那一晚之後,她跑掉他也不來找她,她說會和他劃清關係他就說好,這不是明擺著告訴她,他們不可能,她不適合他,她高攀不上他?

那她想去找個適合的人結婚過日子,不再對他有不該有的心動和掛念,這也是她錯了嗎?

越想就越氣越委屈,情緒一下失了控,一直汪在眼底的淚水瞬間衝出眼眶,順著她的臉頰滾滾滴落。

她眼睛裡流著淚,嘴角卻揚起笑,她看著他,氣到聲音打顫地問:“那我該怎麼樣做你告訴我?我不能再相親嫁人嗎?我明知道跟你沒有未來,也要做你的一夜情炮.友才對嗎?我明知道你不可能跟我在一起,還要不控製地任由自己放不下你,這才是你滿意看到的嗎?”

紀封聽得心頭大動,額筋都在跳。

她說的每句話都讓他覺得臟腑在扭緊。

他怎麼給了她那麼多委屈去受?

聽著她的控訴,看著她掉下的眼淚,他著急又懊惱,卻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情急之下,他一把把她拉進懷裡。

他一手攬著她的背,一手托住她後腦,低下頭去,說聲對不起,狠狠地吻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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