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從宿舍搬出
許蜜語開始進入紀封助理的角色。
她跟在薛睿身邊一個星期,看他怎樣安排紀封的工作、怎樣處理紀封的日常、怎樣幫紀封接待客戶、怎樣提前預審和分類文件等等。
她努力學習,使勁記憶,一個星期裡她像個黑洞一樣瘋狂吸收薛睿教給她的東西。
一個星期後,她嘗試獨立上崗,居然也能把紀封的工作生活安排得妥當合適。
紀封對許蜜語的聰明和工作上的悟性都很滿意。但他也很嚴格,如果許蜜語有哪件事情或者細節做得不對或者不夠好,他總是沉得下臉來批評她,再指正她。
許蜜語有時會有那麼一點點的委屈,這個對她劈頭蓋臉狠批的人,不是彆人,是她的男朋友啊。
可是轉念她又安慰自己,這樣才是對的,畢竟這個男人除了是她的男朋友還是她的上司、老板,他們也早就說好的,公是公、私是私,公事私事不會混為一談。
況且如果她做得足夠好,就不會被他批評了,說到底,還是她的問題。
通常,他們兩個人在人前時,隻做出上司與下屬的樣子。
紀封一如既往的冷峻和不容接近、不易取悅。她也一如既往地恭謹聽話,舉止得體不逾矩。
任誰看,他們也隻是老板與助理的關係,再也看不到更深一層的男女朋友上頭去。
在人前隻保持工作關係、把戀愛藏在地下,這個主意是紀封先提出的。他告訴許蜜語:“讓彆人知道我的助理和我有其他關係,工作起來會很麻煩。”
許蜜語也同意這個觀點,她也是這麼想的。如果他們的關係公開,不管她做出什麼樣的成績,在彆人看來也都是她靠著她背後的男朋友達成的。彆人隻會看到她身後有紀封,看不到她的努力和能力。
隻是雖然她也認同這個主意,卻還是忍不住想問問紀封,如果萬一被彆人知道了他們的關係,該怎麼辦?
當她真把這個問題問出口的時候,她驀地發現,自己其實想弄明白的是,他不想公開這段關係,究竟是公開了會讓他覺得不方便,還是她在眾人眼裡和他的不般配會給他帶去困擾。
她看到隨著自己問出口的問題,紀封的眉心皺了皺。
她忽然不想聽他的回答了。她怕聽到的事實會讓自己難堪和難過,她連忙笑著說:“放心吧,我不會讓這種萬一發生的,我會偽裝得很好。”
紀封抬手拍拍她肩膀,然後告訴她沒事不要胡思亂想,又催她趕緊準備一下,等下要帶著她出去見客戶。
許蜜語趕緊到書房去準備紀封會用到的文件。
紀封看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其實剛才他想告訴她,萬一被彆人知道了他們的關係,對他來說是無所謂的,可她就要經受很多不必要的流言蜚語,比如會有人說她有手段傍得上老板,甚至有些人會更曖昧地說些更難聽的話——離過婚還能交上總裁男友,這女人的手腕著實不一般。
他不想因為自己是她的男朋友,就把她陷入進這樣一種境地裡。他想把她儘快帶出來,讓她變成個獨立優秀的職場女精英。這不是為他自己,而是為了她——那時候不管彆人再說些什麼流言蜚語,也攻擊不到她了。因為她已經足夠強大。
但對於這些想法,他一時找不準合適點的、讓女人聽了不會不適的措辭,所以蹙眉滯在那裡。
好在她應該是馬上就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立刻告訴他,放心吧。
-
許蜜語在書房裡把文件塞進公文包裡時,她忍不住讓思緒發散地去想剛才的事。
紀封聽了她的問題就皺起了眉,有一些怔忪似的,看起來像從沒設想過萬一他們戀情被彆人知道,那時他該怎麼辦。
如果一個男人非常愛一個女人,不管是什麼樣的突發情況,他都會站出來擋在她麵前吧?
而他不知道該怎麼辦,是不是意味著他雖然喜歡她,但在他的潛意識裡,她還達不到能拿得上台麵的程度?
許蜜語把公文包的拉鏈從這頭滑向那頭,封住裡麵的文件。也像在自己心上把拉鏈從這頭滑向那頭,把自己彷徨的思緒封在心裡麵。
好吧,有心思在這胡思亂想的自怨自艾,倒不如趕緊強大起來,優秀到能讓他帶得出去。
*
等許蜜語把助理工作都做得差不多上手了,紀封開始帶她出外勤。
這天要去的地方是家會所的包間,要見的人是紀封一個叫胡洋的學弟,做的是新能源車的生意,這次他想和紀封達成合作,借助紀封旗下遍布全國的豪華酒店,在全國各地同步給自己的產品搞一場大型宣發活動。
選在紀封的酒店裡搞這場活動,能彰顯出他旗下新能源車的高檔位高品質。
按著胡洋自己的話說:“那也不是什麼品牌想在你的酒店搞宣發活動都搞得成的。但搞成了,那就隻有兩個字:高級!”胡洋吹捧著紀封,笑著套近乎地問,“師哥,我說的對吧?”
紀封隻撇撇唇角不說話。這高帽子扣得他覺得肉麻。
好在談起正事時胡洋沒那麼肉麻油膩了,一切具體事宜洽談得還算順利。
正事告一段落後,胡洋開始閒聊起來。
他和紀封坐在靠窗邊的小桌前喝茶,在房間另一邊的室內小吧台上,許蜜語對著電腦整理剛剛的會談記錄。
胡洋看看紀封又看看房間另一邊的許蜜語,笑著問紀封:“師哥,這是你的新助理嗎?原來跟在你身邊的薛助理去哪了啊?”
紀封簡短回答他:“這陣子薛睿幫我盯著集團總部。”
坐在小吧台前獨自整理剛剛會談記錄的許蜜語,聽著他們談到自己,抬眼看了看,隨後把鬢邊碎發掖去耳後,又低下去繼續整理文件。
她這一看一掖一低頭間,倒有些顧盼嫣然的味道。
胡洋看著許蜜語,一下來了點興致。
他向前探身,湊近紀封,把聲音壓低一些說道:“師哥,彆說,你的新助理還挺有味道!”頓了頓,他話鋒一轉,“就是再年輕點就好了,我就去追她!”
紀封聞聲一皺眉,沒好氣地說:“閉嘴,不許打她的主意。你要點臉,你也就比她小一歲,哪來的臉嫌人家老?”
胡洋立刻反駁:“師哥你就是缺少男女之事這方麵的經驗,我告訴你,女人之於男人來說,大一歲,不、大半歲,不不、哪怕就大一個月,就已經是很大了。因為女人會比我們老得快啊!要找就肯定得找小的,要不然等過幾年我們還正當年,女人已經老掉了,那漸漸地不就沒興趣了嗎。”
紀封聽著這話沒忍住,竟然對他說了句臟話:“一派屁話。”
胡洋不以為意,笑著又說:“師哥你今天火氣怎麼這麼衝?哎,不過算起來的話,比我大一歲,那師哥你這新助理好像比你還要大半歲啊,你居然找個這麼大年紀的女人給自己當助理。”他邊說邊搖頭感歎,信誓旦旦地告訴紀封,“師哥,真的,你聽我的,要找女人就一定找個比自己小幾歲的,將來好能保持對她的興趣長久一些。”
胡洋不知道紀封和許蜜語的真實關係,口無遮攔地一直說著。
紀封飛快瞥了許蜜語一眼,隱隱看到她神色變得緊繃,知道她把胡洋的話都聽到了。
他立刻有些生胡楊胡說八道的氣,他看回向胡洋,沒好氣地告誡他:“胡楊你給我聽著,你知道我最討厭男女事情上的亂七八糟,你以後再說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咱們就彆再見麵了。”頓了頓,他話鋒一轉,開始給許蜜語出氣,“還有,誰給你勇氣讓你覺得我助理會比你老得快的?再過五年人家還是現在這樣,你成天的不乾人事,抽煙喝酒碎嘴子,再過五年你不僅啤酒肚突出臉上的皮也鬆掉了,再加上個謝頂,到時指不定誰看起來才是老貨一個。”
胡洋聽完這串話簡直被震住了。他驚得半天跟不上話。
“師哥,你今天怎麼回事?你這也太護短了吧?我就隨意說了一句你助理年紀偏大,你就劈裡啪啦人身攻擊我?好好,你帶來的人,你護著,我不說了行吧!”
胡洋還做了個大嘴巴討饒的動作。
紀封嗤地一聲冷笑,根本不想多搭理他。
許蜜語坐在小吧台前,眼睛看著電腦,心情悄悄變得黯然。
就算紀封用超強的攻擊力把那人的嘴堵上了,可悲哀的是,那人說的話其實沒有說錯。
人生在世最令人難堪的事,也許就是你不願意聽的話,其實說的都是事實。
許蜜語覺得胸口有些發悶,想出去洗把臉透透氣。她起身說了聲去下洗手間。
出去後關門時,她看著窗前那兩人,兩個上層的精英男士,一時她竟覺得自己是個格格不入的人,一個多了不多少了也不少的人。
她無聲關好門,走去洗手間。
洗把臉,深呼吸。
抽出擦手巾把洗濕的鬢發印乾。
然後她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默默在心裡給自己打氣——
彆被彆人的話太影響到自己的情緒。否則未來她的日子一定不好過,因為她和紀封之間客觀存在的巨大差距,注定了在他們之間會擠滿彆人的點評和說三道四。
許蜜語又深吸口氣後,推開洗手間的門走出去。
但剛一出來她就意外起來。
紀封居然正站在洗手間外。毫無疑問,他是在等她。
許蜜語連忙仰頭問他:“怎麼了?你怎麼都過來這裡等我了,是有什麼急事需要我去辦嗎?”
她話音還未落儘,他已經低頭過來,輕啄住她嘴唇,落下飛快一吻。
許蜜語連忙捂著嘴唇左右地看,確認兩旁都沒有人看到後才鬆口氣。
但心卻跳得像在擂鼓。
剛剛那一瞬,她竟然被他撩到了。
“乾嗎突然親我?”她紅著臉小聲地問。
紀封輕咳一聲,回答的內容卻是有些答非所問:“我不喜歡年紀小的。”
許蜜語聞聲怔了一下,隨後笑起來,笑得臉頰更加緋紅,像兩片雨後晚霞一樣,俏麗明媚。
*
從會所離開的路上,許蜜語陪著紀封一起坐在車子後麵。
紀封有些累了,頭仰在座椅靠枕上,閉眼休息。
許蜜語悄悄從包裡拿出粉盒來,又悄悄打開,再悄悄對著盒蓋上的小圓鏡,仔細地觀察自己的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