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沒大關注那位叫魯貞貞的年輕太太,繼續八卦照片上的人。
胡圖太太在一旁大致聽懂了自己因為來晚而沒觀賞到的精彩大戲後,也要過手機來看了一眼。
“你們說這是紀封剛剛宣布的女朋友?”胡圖圖太太一邊說一邊拿起手機看照片,一看之下,她呀了一聲,扭頭看著魯貞貞就說,“這不是……”
魯貞貞立刻截斷她的話:“這不是許蜜語嗎?”
她怕胡圖太太真的糊糊塗塗地說出一句,這不是你老公的前妻嗎。
想了想她馬上又補上一句人人都愛聽的重磅信息:“好厲害的女人,離過婚還能把紀總迷到手。”
“她還離過婚呀?”這個信息像顆炸.彈一樣,立刻把太太們的神經炸得異常驚奇和興奮,“沒想到紀封對他的擇偶標準可以這麼打折。”
魯貞貞不動聲色地說道:“對,她離過婚,而且今年已經三十多歲了,但她手腕很高的,我身邊人認識她,她其實是在紀封的酒店工作。你們知道她一開始是乾什麼的嗎?說出來都怕大家不信,她起先就是個客房服務員,鋪床掃地收拾廁所的那種。”
“啊?”太太們驚得瞪大眼睛,“紀封怎麼會看上這樣的呀?以他的條件來說,這也太離譜了,他是心理出了什麼問題突然想不開了嗎?”
太太們馬上把關注投射給這個剛剛被她們看成隱形人的新太太,因為她的獨家內幕消息。
魯貞貞繼續說:“她很會諂媚紀封的,從客房服務員一直不停空降到各個部門做主管,有酒店管家親眼看到她把自己送到紀封房間裡……”魯貞貞一副謹慎樣子,壓低聲音說,“去陪、睡。所以你們看,女人啊,會不會工作有沒有能力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會睡男人就好。這不她就入了紀封的眼了嗎。”
太太們聽得連連咂舌,再看向許蜜語的照片時,把她已經看低到了泥土裡去。
許蜜語連喝了幾杯雞尾酒。這東西喝的時候不察覺什麼,隻覺得是微涼的甜甜果汁,沒想到後勁卻上得有些快有些猛。她忽然就開始覺得頭暈。
她連忙端起一杯白水,想走回到座位區去,坐下來慢慢地喝杯水緩一緩。
她很少穿十厘米的高跟鞋,平時穿著這鞋走路都要很小心翼翼。眼下頭有些暈,再踩在十厘米的細跟上走路,她一腳一腳好像踩在下過雨的泥地裡一樣,深一腳淺一腳,總像是要滑到一樣。
步履不穩地路過一群女人的時候,她好像聽到從裡麵傳出來自己的名字。
許蜜語一分神,把細高跟走得一歪,整個人瞬時再也站不穩,向一旁栽倒過去。
在栽到的瞬間,她居然還能飛快地想,手裡的水可彆灑在彆人身上了。於是她手腕向著自己運力,讓那杯水灑也都灑在了自己身上。
她歪坐在地上,所幸她自己覺得她坐倒的姿勢還算優雅,雙腿疊著從左側彎向身後。隻是裙子左側分叉,左腿隻被遮到了大腿中段以上,於是這一跌倒顯得她在賣弄風情似的。
水也全都被她灑在自己的胸口前,輕薄的衣料一下就被濡濕,胸前立刻變得半透明般若隱若現。
許蜜語連忙用手去遮住胸口風光。她捂著胸口想要起身,但頭暈乏力加腳踝痛,居然起身失敗了。
她坐倒時好像不小心碰了下一位太太,她抬頭對那人說對不起。
那位太太正是偷拍過許蜜語照片的年輕太太,本來大家正在這熱火朝天地八卦,忽然她就被人給撞了一下,嚇了一跳不說,她的新裙子也不知道給刮到了沒有。
她氣惱得不行,連忙檢查裙擺,確認沒事後低頭看清撞到自己的人居然正是大家在八卦的那個女人。
看她坐倒在地上的樣子,三分之二的左腿白花花地露著,狼狽裡又帶著些騷氣。她和太太團們馬上一起升起鄙視來。
有人已經忍不住在年輕太太後麵小聲開腔。
“哎這……這腿露得成什麼樣子啊?也太不優雅了,粗魯又俗媚!”
“可不是啊,紀封不是擇偶標準挺高的嗎,怎麼選來選去選了這麼一位啊?審美是突然降到海平麵以下去了嗎?”
“……現在看起來喔,怪不得會離婚,八成是不太安分,不然怎麼連摔倒都摔得這麼騷氣兮兮的……”
許蜜語坐在地上,把她們的小聲議論聽得清清楚楚,她腦子裡嗡嗡作響。
她又試著想站起來,可偏偏剛才倒下時扭到了腳,頭又暈,一時間她居然怎麼都站不起來。她想把手撐在地上,把自己強撐起來。可是胸前被酒淋濕的一片如果沒有遮擋,就變得一覽無遺起來了。她一時萎頓在地上,像陷入一個絕境中。
周圍的評判聲不絕於耳,她們不亦樂乎地圍觀她的醜態,卻沒有人願意出手扶她一把,幫她站起來。
忽然間,許蜜語滿眼都是酸澀悲哀。紀封明明離她不算很遠,可她卻像被他置放在了孤島,由她一個人去麵對白眼、嘲諷和評判。而這一切,都是始於他毫無商量就獨自宣布了他們的關係。
她仿佛在遭受一場無妄之災,遭受得幾近絕望。
在這樣的心情下,她乾脆坐在地上,轉頭看向旁邊議論她的女人們,笑起來,逐句反問:
“彆人摔倒時,你們隻在一旁看著說風涼話,請問這就是你們的高貴優雅嗎?紀封想要選擇哪個女人,難道還要經過你們的審美批準嗎?不管我離沒離過婚,又關你們什麼事呢?我不覺得離過婚有什麼不高級,但你們這樣嚼舌頭真的很low。”
她的話把優雅高貴的幾位太太惹惱了。她們更加團結地看輕她、鄙視她。
許蜜語努力想遮擋住胸口前的透明,也努力地想從地上撐起自己。但兩件事總是不能讓她如願地同時達成。
忽然她肩上落下一件衣服。她扭臉看,是一件西裝外套。
馬上有人走到她麵前,蹲下,把西裝外套在她胸口前交疊合攏,擋住她要外泄的胸口春光。然後兩手扶著她肩膀,一用力,把她扶了起來。
許蜜語怔怔地看著眼前人。
居然是段翱翔。
他居然也在這個酒會上。
想想也是,他出現在這裡沒什麼好意外,他也是個有錢人家的二代來著。
段翱翔穿著白襯衫,樣子倒比之前幾次看到時乾淨清爽得多。
隻是他扭頭朝向太太團們說話時,還是一如既往的吊兒郎當:“你們都是長舌婦嗎?你們不覺得你們當著人麵就嚼舌頭根子的樣兒,更粗魯低俗沒教養嗎?”
太太團們有人認出段翱翔,知道他是圈子裡的混不吝,報複心也強,早就被自己家丈夫叮囑過,遇到這號人物,儘量躲,彆去招惹。
她們借口有事紛紛散去。
魯貞貞不知道段翱翔的來曆,沒有跟著撤走,反而看著許蜜語說:“你好有本事,又蠱惑到一個男人為你出頭。”
許蜜語冷眼看她,回敬一句:“沒有你有本事,能搶了彆人丈夫,還把臟水潑在彆人頭上。她們剛剛說的那些話,都是你誤導她們說的吧?”
魯貞貞笑起來:“我又沒撒謊,你就是離過婚,並且和你老板睡過啊。”
她還看著段翱翔笑著說:“你彆被她騙了,她可不是什麼乾淨女人。”
段翱翔表情邪佞起來,直接罵她:“滾。”一副懶得和她多說的樣子。
魯貞貞不可思議地看著段翱翔:“我好心提醒你,你這人怎麼這樣?”
段翱翔顯然不耐煩了,混不吝的勁兒上了頭,一把摟住魯貞貞的腰把她摟近自己,聲音很大地說:“什麼?今晚你要陪我睡?”
周圍的人全把視線投射過來,魯貞貞嚇得花容失色,使勁掙脫開段翱翔,幾乎帶著哭腔反駁:“你胡說,你神經病!”
說完飛快跑走。
段翱翔一翻眼皮,罵了句傻缺。
然後看回許蜜語,沒好氣地問:“帶你來那家夥呢?把你帶來不負責照顧好你嗎?”
許蜜語說,他正在和彆人談事情。又說:“剛才……謝謝你。”
段翱翔一呲牙,又開始沒正經起來:“想謝謝我,那就給我笑一個。”
不等許蜜語回複,他看了眼許蜜語身後,又說:“算了,先欠著吧。走了。”
許蜜語回頭,看到紀封正向自己走過來。
看樣子他已經和那些人談完事情,於是過來找自己。
他走近過來時一直皺著眉,顯然看到了段翱翔和她的寒暄。
等他站到她身邊,他立刻朝她身上的西裝外套努一下下巴問:“這件衣服是怎麼回事?”
許蜜語沒什麼表情地回他:“水撒在胸口了,透光。”
紀封沒說話,直接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然後把許蜜語肩上披著的那件利落掀開,甩給正路過的服務生,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了許蜜語肩上。
服務生看著托盤裡突然多出件西裝外套,愣著問:“紀總,請問這件衣服要怎麼處理?”
紀封沒好氣地說:“扔掉燒掉,隨便。”
許蜜語歪頭對服務生好聲好氣地回答:“這外套是段翱翔先生的。”
服務生說著“收到”,轉身去找段翱翔送衣服。
服務生走後,紀封冷眼皺眉,看著許蜜語。
許蜜語也靜靜地迎視他。
最後是紀封妥協,先出了聲。
“以後遇到水灑在身上這種事讓服務生直接找我,不需要用彆的男人的衣服來搭救,尤其是段翱翔那種人,我不喜歡你披著他的衣服。”
他用平板的語調清楚地顯示著,他的確是很不喜歡。
許蜜語心頭一片麻和涼。
他不問問她剛剛到底經曆了什麼,那番經曆的根由又是誰造成的。
他隻在乎她身上披了一件彆的男人的衣服來應急。
一晚上許蜜語心裡交雜著的各種情緒,都在這一刻裡砰然爆發。
她沒想到,壓在她後背上的最後一顆稻草,會是紀封加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