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沾衣靜默,鬱清背著她慢慢走,似乎和提起這個話題,他脊背有些僵硬。
那時候是冬天,海水溫度隻會更低,幸好莫可他們及時把她救起來,可後來她還是因此感冒發燒好幾天。
後來魏沾衣不止一次的佩服曾經的自己怎麼會有那般的勇氣,就為了利用鬱清的喜歡讓他痛苦,竟然能做出這麼瘋狂的事,再來一次,她或許就沒有勇氣了,那時候是真的急火攻心了。
“以後生我的氣也不要做傻事,其他任何法子,隻要你能消氣,都可以用來折磨我。”
魏沾衣似笑非笑:“用刀砍你怎麼樣?”
他也笑:“好啊。”
“你受虐狂啊。”
鬱清抿笑不語。
就算魏沾衣不說他也知道那時候的她該是有多難過,多害怕。
他也跟著跳進海裡過,也真切的體會過被冰冷海水包圍的感覺,一片漆黑看不到光亮,一望無際似要吞沒他。
鬱清摟緊環住她的手臂緊了些,“幸好。”
他低喃著,聲音很低。
魏沾衣沒聽清:“你說什麼?”
“沒什麼。”
幸好。
幸好她還活著。
**
鬱清在魏家住下便不走,魏沾衣最近很惆悵,原本是準備回家避開他一段時間,沒想到他還追來了,不僅如此,而且還恬不知恥的住下,一住就是一個多月。
不少北臨的豪門貴族聽聞鬱清在這兒,邀約不斷,鬱清幾乎把這裡當做第二個鬱家,魏良對他的不見外倒是非常欣喜,魏沾衣甚至都覺得她小叔已經下定決心要把她嫁給鬱清了。
所以也是時候收拾東西再跑路了。
這段時間也一直和莫可保持聯係,得知他們的咖啡店選址已經確定,正在裝修,魏沾衣也很期待。
他們跟著她過了這麼久的漂泊日子,居無定所,現在終於定下來,也是一件好事。
鬱清每天都會來看她,儘管魏沾衣不會見他,但他刮風下雨雷打不變,一日三次來看望她,還向家裡的阿姨詢問她飲食起居,有時候晚上開個窗,都能看到他孤零零的站在她樓下。
起初魏沾衣還嘲笑他,並且斥責他滾遠點,可他還是經常來,什麼也不做,就盯著她窗戶發呆,要是能等到她開窗看他一眼,他便眉眼舒展,心情十分好。
今天魏沾衣閒來無事,讓阿姨給她準備畫具和顏料,在花園裡坐了一下午畫畫。
鬱清來的時候,魏沾衣正專心致誌地調顏料,她坐在藤架下,穿紅色毛衣,頭發低低紮了個馬尾,耳畔一撮發絲被風吹過下頜,膚色剔透,萬花叢中一點綠。
鬱清安靜看了會兒,有些訝異魏沾衣竟然會畫畫,不過大家族的女孩兒從小就培養各種各樣的興趣愛好,會畫畫不足為奇。
鬱清來了點好奇,想欣賞她的畫作。
走近一看。
多啦A夢
鬱清:“…………”
魏沾衣看到他又是嫌棄的擰眉,又是嫌棄的撇嘴,回頭看著心愛的化作,塗上顏料:“怎麼樣,是不是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優美的畫?”
他如今這樣的地位什麼樣的好東西沒有見過,魏沾衣這是小驕傲的勁兒又犯了,要人誇呢。
鬱清俯下身,手撐在她做的椅子上,下巴險些就要抵在她肩上,倆人的側臉靠得近,魏沾衣身體一瞬緊繃,迅速退開身體回頭看他:“你乾什麼啊?”
“賞畫。”有點兒啞的嗓音。
鬱清拿起她手中的筆,在多啦A夢身體上添色:“配色清新脫俗,筆觸細致,足見功力紮實,畫麵乾淨整潔,栩栩如生,畫的真好。”
魏沾衣:“…………”
尼瑪,這誇得她都不好意思了。
鬱清輕語:“請問,這副絕世佳作能送給我嗎?”
魏沾衣冷漠:“你不配。”
鬱清笑了笑,正要說什麼,魏家保姆陳嫂慌亂的聲音傳來:“小姐!不好了小姐!”
陳嫂走過來,看到鬱清也在,知道這是貴客,忙收斂起毛燥的模樣:“鬱先生也在啊。”
“出什麼事了?”魏沾衣問。
陳嫂:“您的那些叔叔伯伯都來鬨騰了,說您不是先生和太太的骨肉,不能作為魏家的繼承人繼承魏家財產,要讓魏良先生把家主之位讓出來,還要把您趕出去。”
鬱清收起與魏沾衣逗趣的笑臉。
魏沾衣把畫筆放在顏料盒中,從容道:“陳嫂,麻煩你收拾一下,不用擔心什麼,我這就過去看看。”
鬱清自然隨同在側,魏沾衣看了眼他:“魏家的事你跟著來乾嘛?雖然你是母親的親生兒子,可總歸不姓魏。”
鬱清垂眸淡道:“魏家是你的,不用怕。”
魏沾衣微愣了一下,“我原本還想著把財產分你一半呢。”當然現在完全沒有這個想法。
“我要你的財產做什麼,我要你的人。”
他一頓,補充:“和心。”
魏沾衣嗬嗬一笑,笑容特彆假。
前廳已經吵了起來,魏沾衣還沒有走近便聽到幾個聒噪的聲音。
“魏良,你既然早就知道魏沾衣不是魏江的親骨肉就應該早點告訴大家,我們魏家偌大的家業怎麼能讓這樣來曆不明的人繼承,這不是敗壞祖宗基業嗎?”
“是啊,當初魏江和他妻子雙雙去世的時候,我就覺得這姑娘不可能支撐得起魏家,你這麼多年護著她,到現在還在護著她,你可真是無私啊,還是你就是把她當個傀儡,想獨占魏家!”
“假如你今天跟我們站在同一陣線,把這來曆不明的丫頭趕出去,我們可以既往不咎,一起商量一下魏家誰做家主比較合適。”
“是啊,我們北臨魏家可是老牌豪門了,家族招牌不能砸。魏良,你快點下決心吧。”
魏沾衣站在門後淡淡聽著,這一幕早就經曆過,她父母去世的時候,這些人也一起“逼宮”,她強撐著扛下來,隻有魏良支持她到現在。
如今,這些人又卷土重來,魏沾衣其實也曾想過,如果他們中有誰真的為魏家的發展著想,她是可以讓出一些利益的,畢竟她不是魏家的女兒,總是強占著沒有道理。
可這些人都是為自己考慮,隻是想著從她手裡扣點好處,背後從不把她過世的父母放在眼裡,她又怎麼能容忍這些臭蟲惦記父母唯一留給她的東西?
魏沾衣不禁攥緊手。
鬱清握住她拳頭,他體溫一向有些低涼,不能給她溫暖,可說的話,卻從容溫柔:“沾沾,任何人的話都不要在意,你就是你父母的女兒,是他們選中你,把你抱回家。他們把你從小養到大,沒讓你受任何委屈,在他們心中,你就是親生女兒,你就是魏家千嬌萬寵的小姐,你是唯一有資格繼承他們財產的人,他們是這樣想的。”
魏沾衣手顫了一下:“是嗎,他們真是這麼想的?”
“是。”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那對夫妻有多麼愛這個女兒,他們恨不得給她全世界,鬱清也因此無數次羨慕嫉妒過。
“所以,去捍衛屬於你的東西。”
魏沾衣輕哼:“還用你說,我一直在捍衛著。”
她推開門,走進去。
鬱清看著她薄瘦背影,輕輕歎氣,他真是後悔,當初應該出手幫她的,而不是作壁上觀,幸災樂禍,現在還要讓她受這樣的委屈。
不過,現在開始不會了。
這女孩兒,他會護到底。
魏沾衣笑著走進正廳:“真是熱鬨啊,我在門外聽了好一會兒,聽明白了各位叔叔伯想要什麼。說白了,你們不就是想搶走我的家產嘛,但要讓你們失望了,我十幾歲的時候沒讓你們搶走,現在就更不會讓你們搶走了。”
她坐下來,微抬著下巴:“關於我的身世,沒有公之於眾是覺得不關你們的事,你們雖然也姓魏,但隻是旁支家族,妄想管主係的事,你們有這個資格嗎?有這個權利嗎?現在的家主是我小叔,輪得到你們來這裡指手畫腳嗎?”
一群人被懟得不服氣,臉紅脖子粗看魏良:“魏良,你說句話!把這死丫頭趕出去!”
“對!隻要你點頭,我們立刻就把她轟出去!”
魏良搖頭感歎:“各位,沾衣長大了,你們年紀也見長了,怎麼就是腦子沒長?她不是我大哥大嫂親生女兒的事我早就知道,可這又有什麼關係,我從小看她長大,甚至你們也是從小看著她長大的,怎麼忍心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一個小姑娘。”
“我大哥大嫂臨走前重托我照顧好沾衣,可見他們多麼疼愛這個女兒,要是在天之靈知道你們這麼對他們女兒,就不怕他們魂魄出現在你們床頭?”
“我這個家主之位是代理,等沾衣什麼時候想管魏家了,我就退位讓賢養老去,你們也彆打主意了,我魏良沒那麼多心眼,也沒那麼笨容易被你們煽風點火,應該被轟出去的是你們才對。”
魏沾衣掃了眼魏家的安保:“轟出去!”
魏家旁支這些人本就結伴而來,足有二十幾人,人多勢眾倒也不怕,看魏沾衣和魏良油鹽不進,他們打定了主意要鬨,就算得不到什麼好處,也要把魏沾衣的身世鬨得人儘皆知,讓她在北臨無法立足,身世一旦不能服眾了,以後真的管起魏家來也會困難重重。
安保和魏家旁支推推搡搡起來,一道清潤如玉的嗓音傳來,“我倒要看看,你們有什麼膽子敢搶我太太的東西。”
鬱清走了進來,年輕男人身高頎長,麵容冷峻清雋。
正廳所有人看到他立時怔住,再怎麼有眼無珠也不會不知道這是誰。
遼城鬱三爺,他怎麼會在這裡?
而且他剛剛說什麼?
太太?
魏沾衣?
什麼時候的事?
魏良親自請鬱清上座,魏沾衣瞥他一眼,坐著不動。
鬱清走到她身前,聲音溫柔:“沾沾,怎麼不告訴我有人欺負你?”
魏沾衣:“…………”
戲可以少一點嗎?
“我自己可以解決。”
“那怎麼行,我不放心。”他嗓音溫溫柔柔的,疼寵之情溢於言表。
說完,鬱清抬眸看向眾人,溫柔的神色一分分褪去,變成了徹骨的寒。
“就是你們,想欺負她?”
所有人噤若寒蟬。
鬱三爺可是個惹不得的人物,關於他是如何鐵血手腕坐上家主之位的,就算遠在北臨,他們也耳聞過的。
“鬱……鬱三爺,您怎麼在這裡?”有人大著膽子問。
“我怎麼在這裡?”鬱清在魏沾衣身邊坐下,十分自然牽住她的手。
魏沾衣嫌棄地掙開,他也不怒,隻看著她溫笑,想起那人的問話,他推了一下眼鏡,閒適地往後靠:“輪得著你們管?”
眾:“…………”
魏良吩咐人給鬱清上茶。
魏沾衣有點無語,雖然她不想承認,但是人人都怕鬱清這倒是事實,他有這麼可怕麼?
鬱清撥弄著茶杯蓋,聲音不輕不重:“大抵是沾沾對你們太善良了。”
他笑了起來:“我總教她不要太善良,可她就是不乖,既然如此,不如我替她管教管教你們,最近銘信在北臨的公司要擴建,聽說各位手底下有幾塊地皮不錯,我準備搶過來。”
眾:?
他竟然這麼明目張膽的告訴他們,準備搶他們手底下的東西。
鬱清點著手,漫不經心道:“另外,你們的那幾個小破公司,我有點興趣,想收購過來送給沾沾,就當是聘禮之一。”
眾:???
鬱清點在桌上的手頓住,“想搶她的東西,也要掂量掂量有沒有能力。”
魏沾衣看著剛剛還囂張的魏家旁支眾人在短短幾分鐘之內個個臉色慘白,再看鬱清,由衷覺得。
他真可怕。
鬱清也轉頭看她,笑著用手指輕刮她鼻尖:“給你出氣。”
魏沾衣:嗬嗬:,,,,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