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安西軍大營內,留守長安的劉宏伯和李嗣業二人麵沉如水,聽完將士的稟報後,劉宏伯冷冷一哼,道:“果然出事了,王爺離京前將咱們留在長安看來是有先見之明的,這位天子果真忍不住了。”
李嗣業咧嘴一笑:“有咱們在,朔方軍出不了長安的城門。”
劉宏伯點頭:“李將軍,我們必須馬上調動兵馬,將朔方軍攔在長安城內,若讓他們出了城,對王爺的戰局會有變數,你我萬死難恕其罪。”
李嗣業拍了拍胸脯道:“放心,我陌刀營三千人足夠留下朔方軍了,今日便教他們見識見識,何謂真正的‘精銳’。”
劉宏伯道:“如此,我也去調兵,陌刀營守住太極宮承天門金水橋,你們是第一道防線,我在朱雀大街布下一萬兵馬,是第二道防線,延興城門布下兩萬兵馬,是第三道防線,朔方軍若有本事突破我三道防線,算他厲害。”
二人議事畢,各自出營入城調動兵馬。
半個時辰後,一隊如狼似虎的安西軍將士忽然出現在朱雀大街,並開始對街上的行人商賈和百姓勸說離開,百姓商賈不明真相,卻也不敢多問,情知即將發生大事,於是非常配合地遠離了朱雀大街。
以往人流如潮的朱雀大街,在半個時辰內被清空,一萬安西軍將士列隊踏著整齊的腳步,飛快占領了朱雀大街,並在街中執戈列陣,嚴陣以待。
陌刀營將士也紛紛披甲出營,手執厚重的陌刀,冰冷的麵甲上,隻露出一雙冷酷的雙眼,盯著前方空無一人的承天門。
李嗣業披甲站在陣前,一手拎著特製的大陌刀,眼含戲謔地盯著承天門,冷笑道:“朔方軍太慢了,兵馬調動半天也不見出宮,這等身手反應,差我安西軍十萬八千裡,嗬!”
話音剛落,承天門忽然打開,從裡麵跑步出來一隊隊披甲將士,顯然朔方軍終於出宮了。
李嗣業哈哈一笑,大步迎了上去,獨自一人站在金水橋上,朝對麵跑來的將士高舉起了手,暴烈大喝道:“朔方軍,止步!”
朔方軍將士剛出宮門便看到前方陣列整齊的陌刀營,正在猶疑間,李嗣業獨自一人高喊止步,不明所以的朔方軍將士不知不覺停下了腳步,陣列出現一陣混亂。
李嗣業麵色冰冷,語如寒霜,喝道:“朔方軍將士,速速退回太極宮,否則你我必刀兵相見,同是袍澤,不要逼我走這一步!”
朔方軍陣內忽然讓開了一條道,披戴鎧甲的廣平王李豫騎馬走出來,盯著李嗣業冷冷地道:“李嗣業,爾欲謀反乎?”
李嗣業笑了笑,道:“廣平王殿下,臣若謀反,此時已該打進太極宮了。臣勸你率朔方軍退回宮內,否則莫怪末將無禮。”
李豫怒道:“朝廷調動兵馬,爾膽敢阻攔?”
李嗣業不甘示弱地道:“當初天子與顧郡王早有商定,朔方軍戍守禁宮,安西軍接管長安城防務,朔方軍私自出宮,可視為謀逆,安西軍必誅之。”
李豫大怒:“我有天子調兵聖旨和文書,你也不認嗎?”
李嗣業凜然道:“我隻認天子與顧郡王當初的契定,廣平王殿下,今日朔方軍不可能走出長安城,希望你莫逼我。”
李豫冷靜下來,深吸了口氣,道:“安西軍……果真是要謀反了。”
“臣仍是唐臣,將士們隻盼為國浴血征戰後,不要落得兔死狗烹的下場。”
李豫盯著李嗣業那張粗獷的臉,冷冷道:“我若執意出城呢?”
李嗣業後退兩步,大笑道:“那就讓刀劍說話吧。”
李豫緩緩道:“甚好,那就讓刀劍說話吧。”
言至於此,殺機頓起。
二人盯著對發的臉,默契地緩緩後退。
李豫退回陣列後,忽然大喝道:“朔方軍列陣!”
與此同時,李嗣業也大喝道:“陌刀營列陣!”
兩軍相隔金水橋,遠遠地對峙。
良久,李嗣業喝道:“陌刀營,進!”
陌刀營三千將士轟然踏步前進,整齊的腳步聲滿載濃濃的殺機,腳步踏出去的同時,壓陣的將領揮動令旗,三千柄沉重的陌刀也舞動起來。
朔方軍陣內頓時出現小小的騷亂。
天下無敵的安西軍中,陌刀營更是精銳中的精銳,沒有任何軍隊在陌刀營的刀鋒下討到便宜,陌刀營的赫赫威名早已名震天下,然而當真正麵對陌刀營時,朔方軍將士們都慌了。
眼前的陌刀營已不是普通的軍隊,而是一台無比巨大的絞肉機器,人馬入陣,血肉分離。誰也不敢以必死之心挨這第一刀。
還未接戰,朔方軍士氣已頹。
李豫大急,趕忙下令前陣推進,令旗揮舞了半天,前陣的將士才戰戰兢兢執戟向前。
兩軍越走越近,陌刀營將士冰冷的麵甲猶令朔方軍心驚膽戰,那一片閃爍著寒光的刀影更像是地獄修羅場,即將對自己展開屠宰,鬼門關仿佛在自己麵前徐徐打開,地獄張開了猙獰的血盆大口,等著自己被絞碎。
軍令如山,再懼怕也不得不硬著頭皮往前,很快,兩軍前陣已近在咫尺,在將領的命令下,朔方軍將士咬著牙將手中長戟奮力刺出,一陣叮當響聲,長戟被陌刀絞碎,緊接著一陣淒厲的慘叫,第一排的朔方軍將士已被陌刀分屍,流下一地的鮮血和碎肉。
陌刀營視若無睹,踏著滿地的鮮血碎肉繼續推進。
後麵的朔方軍被眼前的慘狀驚呆了,不顧將領的厲聲催促,情不自禁地後退了幾步。
陣列後方的李豫氣得牙都咬碎了,怒極的同時,心中亦感到顫栗驚懼。
親眼見到陌刀營的淩厲攻勢,李豫才此時才深刻感受到安西軍有多麼可怕。
難怪能以一己之力平定安史之亂,難怪能掌控關中和都城巋然無恙,難怪能令天下兵馬莫不敢當,顧青確實有這個底氣,他的底氣便是安西軍,這支天下無敵的精銳之師。
朔方軍今日果真出不了城麼?
此時的李豫已不敢確定了,他的內心充滿了懼意和彷徨。
兩軍剛接戰,高下立見。
陌刀營正在節節推進時,後方的皇宮廣場邊沿忽然又出現了一支支披甲將士,看他們的旌旗和甲胄的規格,分明是劉宏伯麾下的安西軍,看人數大約有一萬餘。
朔方軍陣再次陷入混亂。
眼前的陌刀營已然不可戰勝,後麵還出現了他們的援軍,今日若執意出城,恐怕朔方軍會全軍覆沒於此。
李豫也徹底膽寒了,他是李亨所有皇子中比較出色的,親自上過戰場,殺過敵人,也曾在靈州朔方指揮過小規模的戰役,對於一場戰事的勝負,往往雙方在戰場山一亮相,他便心中有數。
今日他也同樣心中有數,唯一不同的是,他知道今日是必敗之局,在天下無敵的安西軍麵前,朔方軍確實不是對手,拚光了都不可能戰勝。
臉頰使勁抽搐幾下,李豫蕭然長歎道:“罷了……”
扭頭對親衛道:“派人去宮裡稟奏父皇,朔方軍今日……出不了城。”
親衛飛快入宮,李豫的心情卻跌入了穀底。
權臣勢大,皇權愈發勢微,李唐的江山恐怕要改姓了,原本他李豫應是下一代的皇位繼承者,然而看如今的形勢,就算藩鎮節度使的勤王兵馬齊聚長安也不是安西軍的對手,那麼大唐下一代帝王是否仍是他,已成了懸念。
江山仍是江山,隻是天地間已充斥著改朝換代的氣息。
良久,劉宏伯獨自騎馬從軍陣中走出,一人一馬立於金水橋上,與李豫四目相對。
良久,劉宏伯朝李豫拱了拱手,客氣地道:“廣平王殿下,末將奉命行事,還請朔方軍退回宮闈,不要讓末將為難。”
李豫慘然一笑,道:“爾等已決意不遵皇命,隻效忠顧青了麼?”
“末將是顧郡王麾下將領,自然隻聽顧郡王之令。”,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